《江湖儿女》上映 用小人物际遇展现时代变迁

半岛记者　刘礼智

9月21日,由贾樟柯导演,赵涛、廖凡主演的电影《江湖儿女》在全国公映,记者在CGV影城(新都心IMAX店)观看了影片。乍听影片的名字,以为“贾科长”转性了,要拍一部血雨腥风的黑帮片,但是看过之后才发现,贾樟柯还是那个贾樟柯,他只是以山西大同几个自诩“江湖儿女”的小人物,看尽了时代的变迁,同时以时代和生活的变化为背景,表达出时间对人们情感的“塑造”,见证了一位江湖女性的诞生。

贾氏江湖:

看似港片中的“黑帮”

很多80后对江湖的认识大都是从金庸武侠小说和香港黑帮片开始的,而贾樟柯《江湖儿女》中的江湖也有点类似。赵涛扮演的女主角模特巧巧和廖凡扮演的男主角出租车公司老板斌哥算是一对江湖儿女。斌哥每天在外面呼朋唤友,有时候还组织一帮小弟一起在录像厅里看香港黑帮片,行事作风也极尽模仿电影中的香港黑帮。比如斌哥聚着一帮兄弟,罩着一个场子,拿起烟来有人给点,出来进去有人叫声大哥,凡事以“义”字当先。

片中有一个小细节非常有意思,两个人因为欠债还钱的问题找到老大斌哥那里,让他评评理。欠债的人不管怎么着就是说没欠钱,甚至斌哥把枪掏出来了都嘴硬说没有。后来,斌哥说请二爷过来,观众还以为二爷是什么德高望重的老人,没想到是关二爷像,更没想到这个人就低头认账还钱了。可以说,斌哥给自己也给大家营造了一个极尽浪漫的江湖。而斌哥和巧巧也在一起探讨过什么叫江湖,斌哥学着香港电影,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巧巧说我不是江湖中人,斌哥把枪交给了巧巧,说你拿着枪就是江湖中人了。

梦醒骨感:

现实中没有快意恩仇

香港电影里的江湖,或血雨腥风,或快意恩仇。但是《江湖儿女》中的江湖,虽然有斌哥极力维护着,看似充满浪漫英雄主义,但真正的现实却不是如此。贾樟柯一步步拨开残酷的现实,让那些有江湖梦的人们,慢慢醒来。

斌哥莫名其妙地被两个毛小子打断了腿,斌哥抓到了人,很有江湖大哥气势地说了句“年轻有为”就放了,而且还问了句“你们属什么的?”看着大气又幽默,但是这些小屁孩并没有因为斌哥的仁义之举而改过甚至投报,而是骑着摩托追杀斌哥。斌哥在这里展现了他作为江湖大哥最后的英雄气概,也是《江湖儿女》中最有香港黑帮气势的一段,斌哥手上缠着绷带,左一拳右一拳,看似很威风,但是架不住人多,被摁倒在车上打得头破血流。这时,在车里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巧巧,掏出了枪,镇住了众人,也救了斌哥。

普通群众喜欢围观,看着江湖中人拳打脚踢,没有散开反而看得开心,甚至巧巧掏出枪来放了两枪,围观群众都没有散开,还是看得津津有味。而巧巧也因为怀枪替斌哥顶罪,入狱五年。看来现实的江湖没有快意恩仇,江湖梦该醒了。

为爱闯荡:

女性蜕变见证时代变迁

到了这里,第一部分结束,贾樟柯自己造了个江湖梦,又把这个江湖梦打醒了。接着,片子的重心真正转到了巧巧身上,上演了江湖女儿的“儿女情长”和成长。巧巧在监狱服刑的五年间,斌哥没有探望过,出狱时也没有来迎接,巧巧出狱后斌哥甚至连个电话都不敢接。

为了爱情,巧巧只身前往三峡库区,寻找正在此地投资和管理水电站,准备东山再起的斌哥,来了一段为爱闯江湖。在此过程中,《江湖儿女》也带观众看尽了世态炎凉,比如巧巧去三峡库区,被偷了钱包。身无分文的巧巧只能到饭店里碰瓷,看到有钱有势的就说我是你小三的姐姐,她现在为了你都怀孕了,你还不管不顾,这里就有张译扮演的一个官威十足的人上钩。

到后来,巧巧和斌哥还是见了面,斌哥远走他乡漂泊不定的原因,还是男人的老毛病,面子问题。总想着混出个人样,衣锦还乡,给江湖上的人证明。这一次的分别,对于巧巧来说是与过去的告别,是与支撑了自己五年牢狱生涯的爱情告别,是与追寻过往的执着告别,是与斌哥及斌哥的那个时代告别。这样的告别促成了巧巧的第一次蜕变,从此山高路远,江湖要自己闯荡了。第二次告别源于一次相遇。在火车上遇见了满嘴跑火车的徐峥,并且被其说动要跟着一起去新疆,这见证的是高铁时代。但巧巧也明白,这条路的终点没有自己想要的,于是半路下了车。

在漆黑的站台上看着夜空,她笑了,同时也有了第二次与过去的自己告别,从一个男性的附属品蜕变成为要掌握自己命运的独立女性。一个新的江湖女性诞生了。

串联旧作:

打造贾樟柯的电影宇宙

影片结尾,因酗酒而下肢瘫痪的斌哥回到大同寻求巧巧的帮助。在棋牌室里,斌哥和自己一个原来的小弟打赌,其他小弟们纷纷拿出手机来拍摄,这是见证了网络时代的到来。

最终,斌哥因为无法忍受自己的残缺和原先小弟对他的欺侮,主动退出了巧巧的生活。巧巧独自一人靠在墙边,此时的镜头并不试图对准她本人,而是在监控录像中寻到了她的身影。过去两个多小时中越发清晰的形象,此刻却愈发面目模糊起来。这大概也是贾樟柯所有电影当中最为暧昧的时刻:我们永远也无从得知二人的情感还能否维系,巧巧或许是在等待,或许是在思考,或许已然放弃……但有一点似乎可以确信,那就是在这样一个被财富和网络所笼罩的时代里,人与人之间的一切真实,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有意思的是,《江湖儿女》还将贾樟柯旧作中的很多重要元素串联起来,比如《站台》中的街头文工团,《三峡好人》中的飞碟,《山河故人》中的葬礼和关公,并为这些元素赋予了与之前作品相近但绝不相同的内涵。有观众笑称,这是贾樟柯学习漫威,成功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宇宙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