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块九的茶叶 咱能喝吗？ 线下数百元线上超便宜 是渠道溢价还是另有蹊跷？听听茶家怎么说

文/图　半岛全媒体首席记者　陈邵华(署名除外)

一杯崂山茶,万般青岛美。时下,崂山绿茶迎来销售旺季,很多传统茶商走进直播间出镜带货拓宽渠道。记者调查发现,线下新茶每斤单价普遍数百元,而在部分网络平台,竟有电商挂单“9.9元一斤包邮”,而且这个价格还能买到线下上千元的云南普洱等名品茶叶。如此差距,是渠道溢价还是另有蹊跷?为此,记者采访了岛城多位茶商、茶农,他们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单就采摘成本而言,每斤春茶的采摘成本都要200元左右,再加上各环节的加工工艺,9.9元一斤的新茶从何而来?

9.9元“新茶”线上泛滥

“绿茶新茶散装,一斤只需9.9元”“9.9元试喝碧螺春,2023年新”“云南普洱饼茶,357克9.9元包邮”……时下正值春茶销售旺季,各渠道广告宣传铺天盖地,近日,记者就时常接收到很多网购平台的广告推送链接,点击进入详情页面后记者发现,同品类茶叶在同平台的不同商家店铺里,定价存在巨大差价。以散装绿茶为例,一款“特级明前高山云雾新茶”售价为315元/斤,链接页面销量显示400+人付款。而在另一家网店,“买一斤送一斤,750克2023新茶”只需36元,月销量排行同品类前三。从详情页面商家展示的产品图片来看,两款产品同样茶汤鲜亮,茶叶翠绿。

不只是绿茶,云南普洱、浓香乌龙茶、老干烘等也都能在线上购物平台搜到惊爆价,“厂家直销云南普洱七子饼,357克只要7.8元。”“浓香铁观音,5斤45元。”“一级老干烘茶叶,250克售价8.8元”,很多名品茶叶不仅定价低廉,有商家还推出买赠活动,“99元7大罐新茶,还额外赠送一套茶具”“42元买一斤送半斤,买两件还赠送双层泡茶杯”……记者留意到,虽然定价只有9.9元,但详情页产品图片与上百元茶叶的叶片及茶汤色泽都相差无几,看上去茶叶鲜嫩,茶汤透亮,很是诱人。但值得注意的是,记者发现,很多网购平台的低价“新茶”,发货地点并非来自对应产区。

记者登录多个线上购物平台,搜索栏输入“茶叶　9.9包邮”关键词后发现,很多电商的9.9包邮产品都成了店铺爆款,不少大牌茶企窥见其中奥秘,把9.9元包邮当成了吸粉手段。在某知名茶品直播间的小黄车里记者看到,挂单的2017年普洱熟茶357克198元,限定五件起购,而一款“30克2021年普洱熟茶”却推出了“9.9元粉丝福利专享价”,商家明确表示,只为吸粉,并不限购。

新茶采摘成本每斤近两百元

线上9.9元包邮的“新茶”正在热销,但记者采访了多家线下春茶交易市场发现,百元以下新茶并不多见。比如,网上只要9.9元/斤的“大田新茶”绿茶,在市场上最便宜也要880元／斤。近日,记者来到宁夏路80号嘉木堂茶庄,店主纪文尚是国家一级评茶师、制茶师,也是青岛市茶叶加工协会会长,茶庄货架上,崂山绿茶成为当季主打,价格从数百元到上千元不等。据不完全统计,全市实有茶园面积13.9万亩,投产茶园面积12.3万亩,其中,崂山茶只有两万亩左右,受种植场地面积影响,崂山茶产量低,为了追求高产值,本地茶商都特别注重茶叶品质以及制茶工艺。

“海青春茶的采摘时间基本上在半个月左右,采摘工人采摘一斤鲜叶,费用就在七八十元左右。”5月3日,记者来到西海岸新区海青镇茗园春茶场,茶场老板李先生告诉记者,他从业制茶已有三十余年,“9.9元包邮的价格也只在网上见到过。”李先生以自家茶园为例,给记者算了一笔账,茶园面积约十亩地,忙时会雇用十个采摘工,采茶工人的费用大部分按具体的采摘量结算,每斤鲜叶七八十元。春茶基本上都是一芽一叶,一个工人一天能采5斤鲜叶,这些鲜茶叶只能炒制出一斤左右的干茶。算下来,每斤干茶的采摘成本就要近二百元。“海青茶的鲜芽,收购价在五六十元左右,同样五斤左右的鲜芽炒出一斤干茶,收购费用加上人工采摘费,9.9元包邮出售?太不现实。”李先生说。

“目前采摘工人也较为紧缺,不太好找。”崂山茶茶农赵先生告诉记者,他家茶园雇用的采摘工人有本地人也有外来务工人员,工钱按工时费计算,一小时15元,大概能采五六两,五斤鲜叶采摘用时约为10小时,同样炒制出一斤干茶,每天每个采摘工人的工钱也要150元以上。

记者采访了解到,除了茶叶及人工成本,茶园的维护费用也还要不少钱,这些自然也都要折算到茶叶定价里面。“平均每亩茶园需要一千元以上的维护费用,而茶园的春茶产量仅有4斤干茶/亩。这样一算下来,即便不加包装、炒制费用,每斤成品茶叶的净成本也要三四百块钱。”崂山茶茶农高先生介绍,他的茶园除了采摘需要的开支外,茶园的肥料、人工等日常维护也需要不少钱。“网上所谓‘新茶’售价太低,使很多实体茶农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很多不明所以的消费者会认为我们是‘宰客’,实际上,都已经接近成本价销售了。”高先生无奈地说。

头茬春茶均价都过千

网上所谓的“头茬春茶低价泛滥”,线下实际情况如何?“因为产量极低,头茬春茶一般比较金贵,每斤的均价都在千元以上。”纪尚文告诉记者,崂山绿茶按季节采摘分为春夏秋3个季节,春季分为明前绿和大田茶,明前茶是清明前的3月中旬开始采摘,以鲜、嫩、清香深受爱茶朋友们的喜爱。“人们常说的明前茶,指的是清明节前采摘下来的春茶。气候原因,青岛地区清明节前的大田茶还没有冒出芽,所以大棚里的头茬春茶,从概念上讲又被茶农称为‘明前茶’”。

“绿茶的加工工艺要经过采摘、摊放、杀青、揉捻、干燥五个环节。其中,杀青是绿茶工艺中最为核心的一步。”纪文尚告诉记者。在海青镇茗园春茶场制茶车间内,几个大型滚筒杀青机正在轰鸣地制茶中。茶场老板李先生介绍,每天从茶园采摘回来的鲜茶叶先要放在竹筛子里晾着,摊晾四五个小时后,就可以上杀青机,滚筒杀青机提前预热好,微波杀青机也要提前开机做准备。鲜茶叶杀青就是用180℃到200℃的高温把鲜叶中的活性酶钝化,以便后期造型和保存茶叶。杀青之后,茶叶要被送进理条机里来整理形状。理条后的茶叶还要经过两次烘干,回潮后再烘干一次就可以包装了。

头茬春茶价格过千,那么,市场上几百元的茶叶从何而来?纪文尚告诉记者,头茬春茶过后,大约一周时间,第二茬、第三茬茶叶的产量就会翻几倍,进入4月,每亩茶园的产量会在百斤以上。崂山茶茶农高先生告诉记者,第二茬之后的春茶,每斤鲜茶的收购价平均在60元到80元之间,此后,随着产量增加,价格就会更便宜。“但不管哪种收购价,都做不到9.9元每斤的定价。”

低价“新茶”从何而来?

平均一亩茶田只能采摘半斤鲜茶,由于头茬春茶产量极低,所以头茬春茶显得格外珍贵。纪文尚介绍,崂山大棚春茶从3月中旬开始采摘,崂山大田春茶则在清明节后4月上中旬开始采摘,直到五一前后大量开采,价格也开始回落,由于春茶的产量有限,且采摘、炒制等成本较高,这些都是这个时节春茶价格居高不下的原因。“在青岛,别说成品茶叶,就是鲜叶,八九十元一斤都属于较低的市场价格,刚开采的时候,也就是4月10号左右,鲜叶都要300多块钱一斤,五斤鲜叶出一斤干茶,光成本就得1500元。”对比网上的低价“新茶”,从新叶价格不难看出,不管茶农怎样控制成本,都做不到“9.9元每斤包邮”。

以绿茶为例,既然产量有限,且成本高昂,那么,网上为何会有那么多“低价新茶”出售?对此,茶农高先生分析:“茶无上品,适口为珍。尤其是绿茶,主打一个新鲜,放置时间过长,也就不值钱了。”在他看来,网络上的廉价“新茶”,多半是陈茶,甚至是放置多年的“僵尸茶”。“新茶汤色清淡鲜亮,口感偏于“薄”而香气较高,一些茶商会把没能出售的陈年老茶经过染色等‘技术处理’后,使其看上去也非常鲜艳,普通人很难辨别,然后贴上‘新茶’标签出售。”高先生介绍,茶叶大量上市后,部分茶农利用机器粗采粗制出成品茶叶,不排除确实能够将成本控制在百元左右,但即便真正的低价茶也要五六月份才有得卖,而且不会低至几块钱。

“全是渣”“泡出来都是浑浊的”“买的都是树枝和树叶”……记者在线上购物平台很多低价“新茶”的客户评价中看到,很多消费者收到后打出了差评。崂山茶茶农赵先生分析:“为了把手中的陈茶以新茶的价值卖出去,有的人就动了“歪脑筋”。很多人买茶不是为了自己喝,只是用来送礼的,一些无良商家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本末倒置,不管茶叶品质,一门心思在包装上做文章,然后拿陈茶当新茶卖,欺骗消费者。”他提醒道,购买春茶,别只图便宜,还要注意甄别谨防上当。

延伸

买茶,这些法律知识要知晓

买茶的过程中,如果商家存在假借名茶名号涉及虚假宣传,存在名不副实、以次充好等情况,消费者应该怎么办?如果消费者与商家发生纠纷,或商家存在销售假货等情况,作为网络电商平台,又是否需要承担责任?针对这些问题,北京浩天(青岛)律师事务所邹律师给出了专业解答。

一、消费者购买茶叶时,如果买到三无产品,该如何维权?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规定,预包装食品的包装上应当有标签。标签应当标明名称、规格、净含量、生产日期、成分或者配料表、保质期、贮存条件、生产者联系方式等。”邹律师强调,购买茶叶时候,如果认定其为三无产品,即无生产日期、无质量合格证、无生产厂家,可以根据《消费者保护法》的相关规定,要求退货、换货。

二、如果商家存在假借名茶名号涉及虚假宣传,存在名不副实、以次充好等情况,该怎么办?

对于商家虚假宣传、以次充好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消费者的欺诈,消费者除了可以要求退换货外,根据法律规定,经营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务有欺诈行为的,应当按照消费者的要求增加赔偿其受到的损失,增加赔偿的金额为消费者购买商品价款或者接受服务费用的3倍；增加赔偿的金额不足500元的,为500元。

三、购买茶叶后,饮用过程中对人体造成伤害,如何维权?

邹律师表示,如果造成消费者或者其他受害人死亡或者健康严重损害的,除了3倍赔偿外,根据法律规定,还应当赔偿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等为治疗和康复支出的合理费用,以及因误工减少的收入。造成残疾的,还应当赔偿残疾生活辅助具费和残疾赔偿金。造成死亡的,还应当赔偿丧葬费和死亡赔偿金。

四、如果消费者知假买假,可以要求3倍赔偿吗?

知假买假能否获得赔偿取决于这个商品和服务是否为消费者生活消费需要,如果是食品、药品等,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食品药品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三条规定“因食品、药品质量问题发生纠纷,购买者向生产者、销售者主张权利,生产者、销售者以购买者明知食品、药品存在质量问题而仍然购买为由进行抗辩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如此,消费者知假买假获得赔偿的可能性就大得多。

五、超低价产品在各大购物平台热销,平台也在帮助经营者依据大数据画像导流推送。那么,买到问题茶叶,平台是否需要担责呢?

对此,邹律师表示,根据法律规定,消费者通过网络交易平台购买商品或者接受服务,其合法权益受到损害的,可以向销售者或者服务者要求赔偿。而网络交易平台提供者不能提供销售者或者服务者的真实名称、地址和有效联系方式的,消费者也可以向网络交易平台提供者要求赔偿。网络交易平台提供者赔偿后,有权向销售者或者服务者追偿。

“如果网络交易平台提供者明知或者应知销售者或者服务者利用其平台侵害消费者合法权益,未采取必要措施的,该销售者或者服务者依法应承担连带责任。”邹律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