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探访丨 烂菜围村，难解的“围”？大量尾菜在河沟或村头腐烂……

文/图 半岛全媒体首席记者 王永端

这个初夏，当夏菜大量上市，菜农出售后菜地里留下了大量的尾菜。这些尾菜去向哪里？

往往是，菜叶堆积地里生蛆，因水分太大牲畜不能食用，于是菜农们最直接的处理办法是偷偷将菜叶集中起来倒向村边的某个角落或者河道。长此以往，一些乡村形成了“烂菜围村”的局面。

一些农村出现“烂菜围村”的局面

数据显示，近年来青岛每年产生的菜叶等废菜有200万吨。而这些废菜主要产生在青岛北部、西北部和西部郊区的主要蔬菜种植区。由废菜难以处置和少有回收导致的“烂菜围村”的局面，目前在一些乡村仍是一个难解的“围”。

■河岸上倾倒大量腐烂菜叶

扛着农具行走在村西的三孔桥上，农民乔双兵面对已经腐臭的白菜叶不得不捂住鼻孔。

乔双兵是平度市蓼兰镇的农民，已经炎热的初夏让他不得不走出家门扛着农具到农田里劳作。他第一次路过三孔桥时是在一周前，当时桥北侧的河道边还没有这些成堆的白菜叶。但5月15日，当他再次路过这里时，这些一堆一堆绵延数百米的白菜叶已经腐臭了。

蓼兰镇某村河边大量倾倒的白菜叶有上百米

“除了腐臭的外，还有一些没有腐臭的，刚倾倒在这里的。”乔双兵说，“具体谁倒在这里的，不知道。”

三孔桥上一条乡间水泥公路贯穿蓼兰镇东西两个村落，而两个村中间由一条南北走向的宽广河流隔开。

“从5月10日开始，河岸上就开始堆积白菜叶了。”农民李庆说，当下正是春白菜的收获季节，附近种植白菜的农民多，他怀疑这些白菜叶是周边的农民卖掉白菜之后，将菜地里的白菜叶集中收集偷偷运输到这里倾倒的。

“去年这个季节，这个河道边上也被倒了白菜叶。”李庆说，“和去年相比，今年更多了。”

蓼兰镇某村河边大量倾倒的白菜叶有上百米

白菜叶堆积越来越多，数天的炎热开始腐烂，白菜叶的到来，引来了老鼠甚至野鸡。

半岛全媒体记者在白菜叶子倾倒现场发现，这些腐烂的菜叶子散发着的臭味还成了苍蝇的天堂。

李庆就此分析，这些菜叶子可能是西边一个村的村民趁夜倾倒在河道边上的，谁都知道河道边不能倾倒蔬菜垃圾，但一些农民卖了白菜，农田里或家中留下了大批白菜叶子，放地里会生蛆，放家中会腐烂，处理成了菜农们最大的难题。于是，有些农民就将这些菜叶运输到这里偷偷倾倒。

■ 扔掉的萝卜堆积成山

春夏之交，当大田蔬菜收获并集中上市之时，不光白菜叶子会在一些农村地带“泛滥”，甚至一些出售不了的萝卜也大批出库后随意倾倒，腐烂的萝卜包围乡村。

此前，半岛全媒体记者在店埠镇采访时，就发现该乡镇某村旁边被倾倒了堆积成山的青萝卜，而这些青萝卜已经在太阳的暴晒下腐臭。因为腐烂，“萝卜山”下流淌着臭水。

店埠镇被随意倾倒后腐烂的萝卜

附近一冷库的老板告诉半岛全媒体记者，他眼前的这些“萝卜山”至少几十吨，未来“萝卜山”会越堆越大，可能会达百吨。

“萝卜来自周边的冷库。”这名老板说，面对出库后数量庞大的萝卜，不管是菜农还是冷库，都希望这些萝卜有地方掩埋，但实际上在农村根本没有地方掩埋。

店埠镇被随意倾倒后腐烂的萝卜

在当地采访，一名不愿意具名的农民告诉记者，秋天收萝卜时，会有大量的不符合出售标准的萝卜遗弃在地里，由于秋收季之后即将过冬，这些萝卜冬季烂在农田里，不会对农田来年的种植产生大影响，但春季或夏季是不能让蔬菜大量烂在农田，不然生蛆直接影响种植。

这名农民说，不管是春节还是深秋，他们总希望这些烂菜或尾菜有地方掩埋或有机构处置，但实际上在绝大部分农村，这些菜叶没有地方掩埋也没有机构处理。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倒掉。”他说，“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名白菜种植大户告诉半岛全媒体记者，如果种植三五亩地，白菜收获后一些菜帮可以挖坑掩埋，当种植几十亩甚至上百亩，挖坑掩埋极不现实，没法子就会将这些白菜帮趁夜倒进山涧或河道。

■随地乱倒不仅仅是习惯

包辉所在村及周边村有种植春菜的传统，他和身边的很多村民一样，也会种植春菜。

“村委会有时会对种植户说，不能随意倾倒菜叶，但这些种植户都答应着。”包辉说，“当收获季节到来时，问题是这些菜叶如何处置。”

以包辉为例，他承包土地种植了7亩白菜，随着白菜的出售，白菜地里产生了大量丢掉的白菜叶子，这些白菜叶子因水分太多，不能直接喂羊牛等牲口，让他犯难的是他不知道这些大量的菜叶送往哪里。

蓼兰镇某村河边大量倾倒的白菜叶有上百米

“没人来集中收购或清理，几千斤，几万斤菜叶不可能扔到村头的垃圾桶。”包辉说，村边的一些沟壑、河道成了这些菜叶的去处，这些菜叶堆积在一起腐烂了，造就了“烂菜围村”的景象。往往是，村里边要求不能倾倒，边又看着倾倒。乡镇发现了，会通知村里，村里也没有办法处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烂菜滋生了蚊蝇、老鼠，甚至在一些烂菜堆积严重的地带，风一吹臭气四散，烂叶子的水分积聚在一起污染了土壤，长此以往，难说不会对水源进行污染。

包辉说，他曾考虑过将这些菜叶子脱水晒干储存喂牛羊，但对于他自己这个小农户而言，没有脱水机械无法实现，整个村也无法实现将白菜叶脱水储存的现实问题。

■烂菜围村，难解的“围”

数据显示，近年来青岛每年的蔬菜总产量在600万吨以上，在农田或在运输过程中扔掉的废菜约占蔬菜总产量的30～40%。夏菜产生废菜相对多，根据数据比，青岛每年产生的菜叶等废菜约在200万吨左右。而这些废菜主要产生在青岛北部、西北部和西部郊区的主要蔬菜种植区。

2020年11月1日施行的《青岛市农业废弃物管理暂行办法》规定：区（市）人民政府负责本行政区域内农业废弃物回收、处置与利用的组织、领导和监督管理工作。农业农村部门负责指导农业废弃物回收、处置、利用体系建设，鼓励和引导有关单位和其他生产经营者、使用者依法收集、贮存、运输、利用、处置农业废弃物，防止污染环境。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在河道、渠道、水库等区域随意堆放、丢弃蔬菜尾菜。在河道、渠道、水库等区域随意堆放、丢弃蔬菜尾菜造成水污染的，由生态环境部门按照有关法律法规处理；在河道、渠道、水库内随意堆放、丢弃蔬菜尾菜阻碍行洪的，由水行政主管部门按照有关法律法规处理。

蔬菜运输中产生的菜叶

青岛市农业农村局种植业处此前曾表示，青岛市田间尾菜处理有些可作为牛羊等畜禽饲料，有些可堆造有机肥，有些难以收集利用、价值较低的少量尾残菜，自然风干后随翻耕等作业回归土壤。尽管蔬菜尾菜的回收、处置，“有‘法’可依”，但不可否认背后存在着“投入产出不对称”的矛盾体。

诚然，这种“矛盾”，已经让烂菜围村难解。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