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军新作《雪山大地》分享会在青举行

2023-03-28 02:04 大众报业·半岛新闻阅读 (44184) 扫描到手机

□半岛全媒体记者  孟秀丽

2023年,杨志军的长篇小说新作《雪山大地》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这部作品既有强烈的面对草原问题的忧患意识,更洋溢着生命的激情与乐观;既真实地呈现着草原生活的严酷,又以诗意盎然的语言和叙事,为读者们展示了草原牧人的精神心路。3月25日,杨志军携《雪山大地》做客良友书坊塔楼1901,与作家东紫、文学评论家张薇展开对话,分享新作内容及创作心路历程。

杨志军此次再度回归高原题材,将目光投注回他熟悉的青藏高原旷天大野,他以父母为原型塑造人物,深情回望父亲母亲与几代草原建设者的艰辛探索足迹,书写高海拔地区的时代巨变与草原牧人的精神天路,全景式地展现了藏族牧民传统社会形态和生活样貌的变迁。在杨志军看来,“雪山大地”的意象,于原始崇拜与民族信仰之外,早已内化为一种崇伟广厚的人间大爱。

活动现场,杨志军从世界历史演进的维度分享了自己的价值观及生态位理念,他将欧洲极简史的历史风云阐释为不同政治力量的“三角组合”,指出当日在塔楼也是一个三角组合,“一是塔楼,一是良友书坊,一是书店里的人。一座塔楼的理想是要永远挺拔在所有时间里,跨度应该是城市的地标,是精神的指南,这是一个塔楼的理想。一座书店的理想,就是想和读者谈一场天长地久的恋爱,告诉读者这个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除了爱,没有别的。一个人的理想,就是获得拥有的幸福,获得付出的资格,获得爱的能力。”杨志军解释道,你必须拥有,然后才能紧接着获得,才有你付出的资格。“这就是生态位的问题,一个人付出的能力越强,付出的储存越多,爱的能力越强,那么他的生态位就越稳固。”

在杨志军看来,会付出是生态位稳固的诀窍,“付出是一个人永远向上的基础,但前提是你必须拥有,你才有付出资格,才有爱的能力。”联系到书中涉及的生态问题,杨志军认为,爱和付出是生态位的基础,“《雪山大地》写的是变化,在这所有的变化里,不仅仅是雪山大地的变化是惊人的,人的变化更是惊人的。所以在《雪山大地》里,我的重点写的就是人的变化,在这个三角对称里,人永远是集中点。”

作家东紫表示儿子是杨志军的粉丝,她认为杨志军不仅是青岛市的、山东省的,更是全国的楷模,“他真正地做到了面向文学,背向文坛,安安静静地去观察这个世界,用他自己独特的有魅力的文字进行呈现。他的每一本书都是一种宝石力量的存在,是不会被时间像秋风吹落叶一样可以卷索走的。”在东紫看来,杨志军的思想深度,他的语言的魅力,他所呈现出来的深入人性的思考,“世界万物的,不管是雪山的、草原的,还是大海的、大陆的、苍穹的,他的这种思考,他的哲思诗性的呈现,在我的阅读认知中,我觉得他是站在最前列的梯队里的人。”

东紫从杨志军的语言上对《雪山大地》进行了深入解读。她表示:“杨老师的每一个词语都像茶叶一样,既有它自然生长,也有揉捻、日晒发酵,最后用一种激情的冲泡呈现在我们面前。”她认为,杨志军文字所呈现出来的是人性背后的东西,“这个文本它隐藏的东西,这个隐藏线很多的”。

东紫说读了《雪山大地》后,觉得想赞美它会马上意识到赞美的语言很苍白,“因为他的语言太美好。我们写作的人可能都努力地追求文字的陌生化,凡是有一点追求的人都会希望在描摹一个东西、讲述一个故事的时候,不用大家都普通应用的语言,而尽量用一种陌生化的语言来表达。这种陌生化在读者眼里才有新鲜感,才有引力把读者的眼光引下去。”东紫表示,“杨老师的语言非常绮丽,非常哲思,我觉得说这个词都非常苍白。我们看到很多所谓陌生化的语言,其实都是在我们惯有的汉语体系,是我们汉民族的表述体系里努力地去寻找一个稍微不一样的一种言说。但杨志军老师的书写,完全是藏族在几千年的生活中,高山坡地,冰山大川,蓝天白云,草木自然的生长,人性的自然生长,在一种朴素的信仰里凝结成了一种哲思,这种哲思和所有这一切都有关系,但又进入了他们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对世界的态度,他这样贯穿起来。整个话语都是一种非常诗意的一种表述。”

其次,东紫认为这本书是“藏民族的一个博物馆”,“它用自己独特的语言,告诉了我们藏民族是什么样的。我也有藏族的朋友,而且也是作家朋友,我也去过西藏高原,也看过有关这方面的作品,但没有一次像杨志军老师这个作品给我这么大的震撼。我有一种热切的渴望,特别想成为那个民族,特别希望生活在那种范围里。”东紫表示,杨志军对世界最基础的态度和认知是爱,是付出,那是每一个人的生态位。“这其实就是这本书最精华的部分,里面以杨老师真实的父亲母亲为原型,从写作者的感受来说,这个作品是父亲、母亲的血肉,这就是父亲的生命史,这就是母亲的生命史。他只能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也是最普通的字眼来命名他。”

东紫从《雪山大地》里读到了杨志军对这片草原的热爱,对藏族同胞的热爱,“他无比深情地去描写草原,你如果读了这本书,你就知道真正的草原是什么样的,真正的藏民同胞是什么样的,他们是怎么生活过来,他们有着怎样的朴素、单纯、率真、爱憎分明的坦诚。我觉得这给我们每一个读者所带来的,能够柔化我们的就是这种日常。生活和工作当中,可能我们真的是需要怀有大爱的、怀有自然的那种人,在美好里面塑造的那种人。这些存在对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灵都像洗洁精一样,祛除我们每个人心上的油垢,让我们能够感受到他的温柔。”

东紫对书中的一句话印象深刻,其实是非常普通的一句话,而且很不起眼,“但是给了我一个很深的刺激”,由此反思“我们怎么去理解我们的当下?”“杨志军老师写到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在和牧民的对话中有一句话说别人就是去朝拜雪山大帝,父亲说了一句话,‘工作就是我的朝拜‘’。这句话给了我一种非常真针灸扎在百会上的感觉,你突然意识到我们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如何在这个世间立足,我们如何活得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评论家张薇表示自己自去年12月至今未出过小区,今天为杨志军的新书“勇敢走出来”,因为读杨志军的《雪山大地》欲罢不能,用整整四天时间夜以继日读完全书,感慨万分,她从自己的个人体验进行了深度提炼和分享。张薇表示,杨志军两年内出版了《最后的农民工》《三江源的扎西德勒》《你是我的狂想曲》《雪山大地》四部长篇小说,非常可观。“理想主义是杨志军作品中最闪耀的光环,他所有的创作、思考一直走在理想主义的道路上,一直坚持不懈地追求理想主义的写作。”张薇从《雪山大地》中去追寻杨志军的理想主义。

“我在读《雪山大地》的时候,读完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一本献给青藏高原父辈们的纪念碑。”张薇表示,整部作品在写父亲母亲以及和父亲母亲连接的汉人、藏人、汉藏几代人的生命历程,他们所共同经历过的时代变迁、沧桑巨变。“杨志军的作品,这也是他所有文学作品的特点,语言特点就是诗性的语言。诗性的语言,往往带来的是一种澎湃的激情,那么《雪山大地》实际上也是洋溢着它澎湃的激情。但是我觉得和以往的有些作品不太一样的是,它相当的克制。在这样的一种克制的背后,我通过每一帧历史画面感受到的,或者说触摸到的,都是历史长河中的波涛汹涌。其实我们在读他写的这个漫长历史中所发生的这些沧桑巨变,人在其中的生存和奋斗的时候,你会感受到每一个人处在不同的时代,他们的那种际遇绝对不可以用一种风淡的态度去面对。包括父亲母亲他们在这个漫长的历史中,他们所经历的是异常残酷也异常艰难的。但是我们看这些父辈们,他们从来都没有抱怨,也不觉得自己是在牺牲什么,他们只是埋头苦干,默默地去承担自己的使命。”张薇表示,作品中的父辈,即是高原一代建设者的缩影。

活动现场,张薇介绍了书中父亲母亲的原型——杨志军父母的情况。杨志军的父亲少小离家外出求学,大学毕业之后成为新闻工作者,后来成为诗人,跟着部队一路西行沿途办报,最后到了青海和同行创办了青海日报,定居青海,然后就开始了《雪山大地》中他所描绘的父亲的生涯。“稍微有点不同的是,他的父亲没有在《雪山大地》所写那个藏区,后来成为青海省文联的领导, 60 多岁的时候就因为高原病而过早离世。”杨志军的母亲是青海本土国家培养的第一代医生,曾经师从我国著名的妇产科专家林巧稚,作为青海的妇产科专家,医术非常精湛,而且一身风骨,一直到近 80 岁还在做专家门诊培养青年医生。张薇表示:“这两个人堪称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的典范,他们一生所做的事情就是救人助人,惠及众生,这在那个时代特别的难得。而且,他们对众生没有分别心,无论是谁,只要有求于他们,或者需要他们帮助,伸出援手,他们都觉得责无旁贷。所以杨军的父亲母亲在青海的口碑声誉都相当高。”

这样的父母,给了杨志军怎样的影响和熏陶?张薇表示,他家里往来的是父亲早年在藏区工作时认识的藏民,他们到省城来求医求助。“而每一次他们所带来的旷野的风,草原的天,以及饥荒年头稀缺的食物,所有这些我觉得都对杨志军的影响极大。所以他在整个童年时代,甚至到后面的少年时代,实际上都沐浴了草原的风,也和父母亲的影响有着极大的关联。后来杨军在他的创作中开启了理想主义这样一条路,我觉得和他早年的这种理想信念的种子的种植以及启蒙是分不开的,”张薇认为,“在这个过程中,到现在为止这么漫长的写作生涯中,杨志军一直是以父辈作为精神的标杆,父母亲在这个时候给他建立的一个文学殿堂、一个文化殿堂、一个精神殿堂,使得他在自己的作品中不断地去演绎父辈们的人生,那么他们已经成了我们这个《雪山大地》上一座纪念碑。”

在张薇看来,从《藏獒》三部曲,杨志军就在写父亲,到了《雪山大地》,他把他全部的爱和敬意都奉献给父辈们了。张薇看完之后认为这本书只能用《雪山大地》的书名去涵盖,“几乎把所有能够表达、想要表达的都通过这个书名展现出来了。父辈们的生存和奋斗,他们的良知,他们的爱,他们的坚韧和勇气,以及那片大地回馈给他们的生命的滋养,给予他们的精神的庇护等等,一言难尽,唯有这个书名才能够褒蕴其中。”张薇特别喜欢“藏獒穿过月光走向羊群”的书写,杨志军写这样的大地,这样的雪山,描绘出这个大地上所生长的这些生命;最重要的,他的作品里写水的源头——三江源。青海是三江源,三江源就是长江、黄河、澜沧江的源头。“水滋养沿途的生命,它的源头是在一个高海拔,高寒,特别高寒的地区,只有在这样高寒的地区,才会有雪山,有冰川,才会有滋养人类生命的这样一个水流。也正是因为高寒高海拔,所以缺氧,所有的生命在这个地方生存的时候都异常的艰辛。”张薇读书时一个特别强烈的感受,就是杨志军太热爱大自然,所以随处可见他对大自然的描写。“这些描写其实就在整个小说的骨肉当中,它与作品是融为一体的,不是特意为了描写景物而把它放大出来,而是他写着写着自然景物就出来了。”

张薇表示,千百年来当地的藏民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中生存,逐水草而居,生存艰难,这也投射映射出父辈们在这样一片土地上,带领藏民走向现代文明生活的过程是多么的迫切,多么的必要和重要。这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朝夕可以完成的,它需要几十年、几代人的努力。“父辈们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中去完成这个过程的时候,他所承担的那种牺牲我们可以想象到。所以在这个作品中,我们看父亲来到草原,他首先要干什么?他要去大办教育,他要建立贸易公司,要让牧民们有现代的金钱意识;母亲在这片大地上要去做什么?她要去建医院,甚至后跑去建了一个麻风病的医疗所,去关爱这些病人,甚至母亲最后不幸感染上了麻风病……当所有这一切需要父辈们去完成,需要他们去承担这样一种使命的时候,他们卓绝的勇气,坚韧的意志,真的是令人动容。最后父亲在草原上完成了一项壮举,他要建筑一座城市,因为草原草场退化,牛羊没有办法吃草,那么藏民的生活就会陷入绝境,在这样的一种生态面前,必须把草原还给草原,而藏民也要过上更现代更文明的生活。所以父亲要建造一座城市,他们这一辈人的付出配得上一座纪念碑。《雪山大地》里杨军所描写的一些情节惊人得真实。”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批一批的建设者从祖国的四面八方到了青藏高原去建设那片基地,开创新的历史。“杨军的文学追求是理想主义,但是他的书写是现实主义。作品中所描写的父亲、母亲以及那一辈人,他们的那种牺牲和奉献,他们的卓绝的一种努力,很多情节在作品当中我都是感同身受,”张薇表示,作品中有一个细节,父亲去办学的过程中,接收了省城西宁的一个保育院,读到这里,一下子唤醒了她封存多年的记忆,“我们家的三个孩子就是在西宁保育院度过了学龄前的时期,它里面所写到的很多的这个情节,我真的是深有体会,那个时候的父母亲由于工作非常忙,他们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和工作,而且作品中也写到我们父亲去跟点,其实当时还有社教等开始一个新的历史,需要付出极大劳动。”张薇以为这段记忆早已很模糊了,但在读书的过程里,突然觉得记忆那么鲜活,细节好像都历历在目,“这些情节全都复活了”。

读到这里,张薇突然发现与自己的童年和解了,“读《雪山大地》,我觉得它是在净化我。我的父母也是到青海去支边的,但我从来没有一种归属感,一直到今天。杨志军却在这样的经历中找到了自己的族群身份,他在草原上找到了自己的故乡,并且开启了他的诗性的、神性的写作,这是极为难得的一种机遇。还有一群人,这里面可能也包括我和父母,在情感的梳理中心理上难以愈合,只有在历经了时事之后,重返历史的时候,才重新认识和了解了父母当年的经历,才理解了他们的两难选择。这对我真的是一次洗礼,我突然感到我也是历史中的一部分,我觉得我终于和我的童年和解了,这是一种情感的疗愈。在疗愈了自己之后,我想我应该感到庆幸,就是这片雪山大地,它让我相信,无论怎样有一种东西是不可被摧毁的,无论经历怎样的岁月,无论有怎样际遇,一种清澈的、纯真的、善良的、真诚的、仁义的心灵平和从未被时间改变。它来自于雪山大地的冰雪的信念,它锻造了几代人的精神,所以我也可以在心里为我的父辈们树立无声无形的纪念碑。”

张薇表示,读《雪山大地》最深的感受,就是它是一本极其纯真的书,“唯其纯真,它才闪耀着理想主义的光辉,这也是一个当代作家少有的文学品格和文学光芒。”她认为《雪山大地》是杨志军理想主义的集大成的一部作品,整个小说17 章,每一章前面有一首诗作为诗语,它都有一个核心的词,就是爱。

青岛作家协会主席高建刚也来到了活动现场,他表示,杨志军以三角形直线来解释世界,从世界史一直讲到回到这本书上,是自己的收获。杨志军这本《雪山大地》他坦言还没有读,但“我心目当中应该有这么一部书,而且这个书应该就是我所向往的这种雪山大地,或者说在青海西藏那边就有这样大自然景观的一本书,是记录它的象征性格局,又有雪山大地的整个内涵。”

青岛文学馆馆长臧杰表示,杨志军的小说本身的时代进程,时代和人的历史进程和人的命运,具有变迁史概念,“我觉得杨老师提供的是生与爱的史诗,把生命与爱的史诗放到一个历史背景下,显现李老师的价值,他所输出的不仅是一个作品,更重要的是一种价值观和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