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观察|从密集开业到跑路失踪，连锁口腔医院遇到了什么坎？

半岛全媒体记者 尹彦鑫

“交了一万三给孩子做牙齿矫正，口腔医院却关门了。”“牙都拔了钱也交了，说好的种牙现在却找不到人了。”近几年，大街小巷的口腔医院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极大满足了人们对牙齿健康的需求，但是近一段时间来，口腔医院关门跑路的消息频出。从密集开业到跑路频发，这个传统的“暴利”行业为何陷入如今尴尬的境地？业内人士表示，密集生长后不少以营销开路的连锁口腔机构遇到了资金瓶颈，加之集采让居民有了更多低价选择，导致其难以为继。

优贝口腔

事件：牙齿矫正刚开始口腔医院跑路

十一假期刚过，市民苑女士带着孩子来到了优贝口腔医院，可是让她十分震惊的是，口腔医院里面灯亮着，而大门却紧闭。“前一段时间给孩子牙齿做正畸，交了13000元，这时才刚给孩子戴上牙箍没多久，还说是每个月带孩子来检查，还需要一年半的时间，还要更换牙箍，来了却是这样一种情况。”苑女士十分生气，“据我所知目前有几百人在投诉这件事，店里的负责人已经联系不上了。”

患者交给优贝口腔的费用

“我们一家人都在这治疗牙齿，前前后后交上了五万多元，目前老人做种植牙的钱刚刚交上，坏掉的牙刚刚拔了，种植体和牙冠也敲定了，这让我们怎么办？”张先生损失更大，他向记者抱怨。

实际上，口腔医院跑路受到伤害的不仅仅是前来治疗牙齿的患者，优贝口腔的工作人员也存在欠薪的情况。“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了，找负责人要工资，负责人也一直糊弄我们，这个月推下个月。”员工小刘告诉记者。

在优贝口腔紧闭的大门上，记者注意到一则劳动监察部门的责令改正决定书，决定属性上显示，优贝口腔拖欠员工柳某某等73人八月份的工资，共计52万余元。

劳动监察部门给优贝口腔开出的决定书

“现在相关部门介入了，给我们找了第三方的托管单位，但是我们现在约什么都约不上，说是没有正畸医生，压根没人管。”苑女士告诉记者。

调查：连锁口腔医院暴雷并非个例

记者了解到优贝口腔医院是一家大型连锁的口腔医院，近几年在全国范围内集中开店，覆盖北京、深圳、东莞、天津、山东、内蒙古、河北、山西等区域。

在青岛优贝口腔医院跑路之前，优贝口腔在全国的其他城市已经爆出关门跑路的消息。据媒体报道，今年六七月份起，海南优贝口腔国贸店、天津滨海优贝口腔、北京市昌平区的优贝口腔矫正种植中心天通苑店、太原优贝口腔门诊部先后跑路，闪了大批看牙的患者。

其实，不仅仅是优贝口腔，在全国范围内，武汉九州牙管家口腔医院、成都菁品口腔正畸中心、天津南开津乐口腔医院……众多口腔医院的相继“消失”，患者们只能通过漫长的诉讼，而已经成为被执行人的这些口腔医院，也很难赔偿患者的损失。

数据：口腔医院爆发式增长

近几年，不少岛城市民发现，在居住的小区周边出现了不少新面孔的口腔医院，走在路上也时常都能收到口腔医院的宣传单页，网络上也会时不时地蹦出口腔医院的宣传页面。

相关资料显示，在过往30年里，中国口腔医疗服务行业发展最快速是在2019年-2022年这四年之间。短短四年期间口腔医疗服务机构，数量从2019年的76300家增长至2022年的122248家，增速高达60%。

具体到青岛，记者在天眼查查询发现共有2582家存续的口腔医院，而成立在三到五年的有557家，成立一至三年的有505家，成立一年内的有228家，即成立五年内的口腔医院就有1290家，占了总数的半数。

口腔医院的爆发式增长难免会出现僧多肉少的情况，因此，一些口腔医院会冒名顶替打着各种名号进行宣传。近日，不少市民接到了以“青岛市口腔医院”“青岛口腔医院”“青岛口腔中心”名义的电话和短信，招揽客户。为此，青岛市口腔医院在自己的官方微信上发布了一则辟谣声明称，从未通过电话、短信等方式向广大市民推送任何有关口腔治疗项目和产品信息、推荐医疗机构等，也从未委托过任何单位或个人从事此类活动。

揭秘：资本运营，低价引流收割患者

“这些跑路的口腔医院大多有着资本运营的背景，从我们的角度来说，他们并不是正规意义上的口腔医院。”青岛民营口腔协会会长、青悦儿童口腔院长张圣军告诉记者，在这些连锁的口腔医院中，牙医只是链条中很小的一环，这些医院里，宣传营销人员多过医生。“真正能做手术的医生就像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样，被安排到不同的院区，如果医生和医院出现纠纷和矛盾，后面患者的治疗就会受到影响。”张会长提到了关于医院拖欠医生费用的问题。

“由牙科医生开的口腔医院是凭借医疗技术吸引顾客的口碑，口口相传。而一些连锁的口腔医院往往都是靠低价引流，套路前来看牙的患者。”张圣军告诉记者，“据我了解，他们甚至存在所谓的零元种牙，但是你去了之后他会告诉你，零元种牙使用的材料治疗不是很好，用不长久，会引导你选择其他材质的，或者是第一颗牙零元种植，第二颗第三颗就会收高价。”这样算下来，想要捡便宜的患者往往就上钩了。

“近几年居民消费热情不高，在牙齿矫正、种植等方面会选择性价比高的产品，连锁口腔医院一些标榜高端的产品就很难推销出去。种植牙集采更是给这些连锁口腔医院当头一棒，这也是导致不少这种医院跑路的原因。”张圣军分析，种植牙集采之后，价格下降明显，看牙患者可选择的机构多了，分流了他们的客户，“但是他们还养着庞大的营销人员和医生，加上巨额的房租水电等费用，就导致资金链断裂，形成了恶性循环，最终跑路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