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考古成果!青岛琅琊台遗址被证实确为秦始皇所建
琅琊台遗址考古发掘又有重大考古成果!
12月21日上午,在青岛西海岸新区琅琊镇琅琊台遗址发掘现场,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原所长刘庆柱和考古专家们在认真地查看发掘出来的建筑遗迹。寒风凌冽,81岁的刘老先生依然难掩兴奋:“太好了!以前只有历史文献表明此处是秦始皇所建的琅琊台,现在终于有考古结果证实了。”21日下午,在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青岛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所所举办的青岛琅琊台遗址考古新发现论证会上,与会专家们一致认同,根据最新出土的考古成果,经过比对证实,青岛琅琊台遗址主峰的“大台”主体是秦汉时期高台建筑基址,就是秦始皇时期所建筑的琅琊台。此考古新发现证实了《史记》等文献的记载,也是中国东部地区关于秦代建筑最重大的考古发现。
考古专家们正在查看琅琊台遗址发掘现场。
考古证实“大台”遗址就是琅琊台
历代文献中对琅琊台的记载非常丰富。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始皇“南登琅邪,大乐之,留三月。乃徙黔首三万户琅邪台下,复十二岁。作琅邪台,立石刻,颂秦德,明得意”。
琅琊台景区内的秦始皇东巡雕塑
琅琊台遗址于2013年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9年以来,为配合遗址保护规划编制,经国家文物局批准,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青岛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所与青岛市黄岛区文化和旅游局组成联合考古队,对遗址进行了主动性考古发掘。经过6年持续系统发掘,遗址的规模、布局及主要遗迹面貌基本呈现。
琅琊台遗址“大台”东侧的考古发掘现场
发掘区位于主峰的“大台”、东部濒海的“小台”、山南的“窑沟”“台西头”和东南的“亭子兰”等多个地点。遗址内主要分布有两处大型台状夯土基址,即位于主峰顶部的“大台”以及东部约1.2千米海边的“小台”。
发掘区位置示意图 琅琊台遗址考古队提供
“大台”位于遗址中心河制高点位置,一直以来是考古工作的重心所在。此次经考古发掘证实,坐落在山顶的“大台”主体是一座秦汉时期高台建筑基址,始建于秦始皇时期。据发掘成果复原测量,最上层台基东西长约61、南北宽约39米。建筑西侧、东侧被全面或部分揭露,台基壁面可观察到厚度8厘米左右、均匀的夯层,土质坚硬,夯面平整,工程质量极高。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记载基址遗存:“台基三层,层高三丈,上级平敞,方二百余步,广五里。”考古成果印证了文献记载。
如何判定遗址是秦始皇时期修建?
考古学家是如何判定这些发掘出土的遗迹是秦代所建?对此,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琅琊台遗址考古发掘项目负责人吕凯告诉记者,通过目前发掘的这些建筑遗迹,可以发现构成“大台”的建筑核心及外围场地的夯土基址体量宏大,夯筑质量极高,可以判断这都是高等级的大型建筑,而且经过了巧妙的设计规划,体现了大型国家工程的标准。
另外通过出土的文物,以及建筑材料经过比对,大台和窑址中出土的夔纹大瓦当和秦始皇陵、陕西栎阳城、辽宁绥中姜女石行宫等遗址所发现的秦代大瓦当接近,当用于极高等级建筑。再佐以早先在此发现的秦代刻石,可判定为秦始皇所筑之琅琊台。
首次发掘出龙纹踏步空心砖等重要文物
考古还在“大台”西侧以及东侧发现了登台踏步、台下房间、石铺路面、排水设施及院落门址等重要遗迹。在靠近台基西南角处发现了空心砖铺成的登台踏步,现存踏步砖共有6级,更为难得的是,在部分砖上还发现了凸线龙纹等纹饰。
秦代龙纹踏步砖在东部地区属首次发现。
据专家考证,目前发现的秦代龙纹踏步砖,仅在关中最高等级建筑遗迹中有发现,在东部地区龙纹踏步砖尚属首次发现,更加印证的此处的建筑等级很极高,其宏大的规模与秦始皇的地位相匹配。
刘庆柱老先生等专家在查看龙纹踏步砖遗迹。
此外,考古中还发现了大量秦汉时期遗物,主要为建筑构件,包括饰绳纹和瓦棱纹的简瓦、板瓦,云纹和“千秋万岁”文字的圆形瓦当等等。
“千秋万岁”文字的圆形瓦当
竹叶状灰岩作为装饰使用。
而且,还发现了不少颜色亮丽,形状美观的竹叶状灰岩,这种岩石呈现出自然的斑驳纹理,作为装饰使用。记者登台踏步遗址附近就看到这种岩石,放在左右两边进行装饰。但是专家表示,这种石头并不是青岛本地所有,推测应该是外地运来的,专供此处高等级建筑使用。
石铺路面下凹,专为排水设计
在山顶“大台”东部发现秦代石铺路面一处,南北向,宽1.95、现存长约15米,用经过加工、形状规整的石块铺砌。
秦代的石铺路面,西半部明显下凹,转为排水设计。
而且路面西半部明显下凹,部分铺路石块呈弧形凹面。考古队员在此处遗址附近发现一处与坡道同期且平行的东西向石砌排水道,有出水口与石铺路面相接,因此可证实路面半部分下凹是秦代的建筑人员特意为排水如此设计的。
记者在现场看到,此处石铺路面石头的排列非常规整整齐,甚至与近代的石铺路面相似,而且路面特意将石头设计成下凹形状,让人不得不感叹两千多年前劳动人民的智慧。
在路面北端还发现了一处下沉式房址,南依夯土台基壁面,东部、北部有夯土墙,房内地面低于路面约2米,发现壁柱石础,地面铺方砖及碎瓦片,门朝东,两侧发现石柱础,门外发现立瓦铺装的甬道。
立瓦铺装的道路非常整齐美观。
立瓦铺装的道路非常有特点,之间一排排薄薄的瓦片立着紧紧排在一起,中间以及周边均用一些规则的条状石块隔开,排列非常整齐美观。
此外,在遗址发现多处两列或三列并排的陶管排水管道,陶管体量普遍较大,推测在这里有较高排水需求的重要建筑。
发掘出多处陶管排水管道,体量较大。
“大台”南侧发现古代道路
考古队员在发掘同时还进行了大量调查、勘探工作,并于“大台”山体南坡发现古代道路线索。南坡零散分布的夯土通过局部解剖发现,结构与山顶建筑基址一致,其年代应与“大台”同时,当与连接山顶建筑和山下窑址区的道路有关。
琅琊台山体多石少土,如此庞大的工程,用土基本要从山下运来,取土、运输、夯筑和建造过程需要耗费巨量的人力物力。《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有“乃徙黔首三万户琅琊台下,复十二岁,作琅琊台”的记载,考古发现正与文献对应。
发现山东唯一可确定秦代砖瓦窑
此次考古发掘还有一个重大发现,是在山南部下面发现了10座窑址,西临一条大型冲沟,当地称此处为“窑沟”。10座窑址均为马蹄形半倒焰窑,较大者长约8、宽约3米,由操作间-火膛-窑床-烟道组成,火膛平面呈三角形,窑床呈长方形,末端均有两到三个半圆或方形烟道。部分窑室发现修补和改造痕迹,应多次使用。
在山下发掘出的秦代砖瓦窑址遗迹
考古队员在窑址内部及周边出土了大量残断或变形的板瓦、筒瓦、圆形云纹瓦当、素面方砖及陶管道等,形制与“大台”的建筑材料基本一致。而且发现的大半圆形夔纹瓦当残块,图案纹饰与陕西栎阳城等遗址所发现的秦代大瓦当接近,当用于极高等级建筑,记者现场见到,一件大型夔纹瓦当的复原直径超过80厘米,专家称为目前所见秦代瓦当之最。不过,窑址区内没有发现“千秋万岁”文字瓦当,可能说明这类文字瓦当年代较晚。
此处陶窑为秦代砖瓦窑,而且专为山上、山下的建筑提供建筑材料。“窑沟”的发掘为“大台”的建筑年代和分期判断提供了实证材料。值得一提的是,“窑沟”也是目前山东地区唯一可确定的秦代陶窑遗存,出土的砖、瓦等构件具有标准器的意义。
在山下发现阶梯式建筑群
此外,考古队员通过调查勘探,在“大台”山下正南方、秦代窑址区东北部,发现了一处面积较大夯土基址,基址地势高亢开阔,现存东西长约80米、南北宽约60米,面积近5000平方米。因此处位于台西头村西部,因此将此处发掘区命名为“台西头”地点。
平面上可观察到最上一级夯土分为多个部分,位于发掘区西北部的夯土质量较高,基坑下挖较深,夯土结构及夯层厚度均接近山顶建筑基址,平面形状呈规则的南北向长方形,宽约9米,长度超过22米,向北延伸出发掘区。其上可能原有房屋建筑,但由于晚期破坏严重,现存夯土面未观察到柱础、墙体等与房屋建筑有关的迹象。长方形夯土区外围大部为较薄垫土,局部为整平的生土,未见明显夯打痕迹,可能对应院落或室外活动场地。
“台西头”发掘区,可见夯土质量较高。
在这里除了出土了板瓦、筒瓦、瓦当等以外,同时还出土了盆、罐等生活用器,结合对夯土结构的判断,此处建筑与“大台”基本同时营建。
根据勘探情况,目前发掘的建筑基址位于一处规模庞大的建筑群东北部,发掘区以西、以南,尚有多处夯土集中区域,共同组成了一处背山面海的阶梯式建筑群。
“小台”应与重要历史事件有关
“小台”位于“大台”以东,濒临大海,现存夯土依托东侧自然山体夯筑而成,夯土同山体构成直径200余米、平面略呈椭圆形、顶部平坦的高台。地面及表土层下瓦片等遗物极少,与琅琊台顶存在明显差异。
在“小台”发现部分夯面可见密集的圆形圜底夯窝。
由于夯土部分已被覆土保护,仅能通过探沟等形式进行小面积发掘。部分夯面可见密集的圆形圜底夯窝,直径6~7厘米。不过整体来看, 夯筑质量远不如山顶高台建筑。夯层中发现绳纹瓦片及素面砖块,推测夯建年代可能较早。
“小台”中心基本位于“大台”的正东方向,就其庞大夯土体量来看,亦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应是有特定目的、有完善规划、有重要作用的大型工程,当与重要的历史事件有关。不过,其具体年代及性质还需进一步工作来揭示。
“亭子兰”发现战国建筑基址
“亭子兰”地点位于琅琊台东南方向,临近海岸,据台顶中心点约1100米。在先期进行的考古调查中,于沿海断崖上发现了一处陶片堆积,随即在其北部进行勘探,发现了大量瓦片堆积,推测与古代建筑有关。所在地形整体呈北高南低、西高东低状,发现的遗迹主要有长廊建筑基址、院墙基槽和渗水池等。
长廊建筑基址现存长度超过90米,南北宽约5米,西部被现代建筑破坏。基址南北两侧沟内发现密集的瓦片堆积,部分板瓦、筒瓦保存完整且互相扣合,应为建筑塌毁的原生堆积。推测其上原有覆瓦两面坡顶的“檐廊式”建筑,建筑倒塌时,南北两侧房顶的板瓦、筒瓦等滑落于两侧沟内。长廊式建筑基址东侧发现长方形基槽一处,基槽内以碎陶片和土相间铺垫,推测为一处院墙遗迹,院落濒临大海,现仅存其西南角。
考古发掘出土的圆形云纹瓦当 琅琊台遗址考古队提供
出土遗物绝大部分为绳纹板瓦、筒瓦及半圆形素面瓦当等建筑构件,另有少量陶豆、鼎足等陶器残件,根据遗物特征推测建筑遗存年代为战国时期。
今琅琊镇可能就是秦汉琅琊郡城遗址
在发掘的同时,考古队对琅琊台遗址周边进行了详细的区域系统调查和较全面的勘探,对照以往的工作成果,力求摸清琅琊台周边区域的古代遗迹分布情况,尤其注重寻找琅琊郡城的相关线索。
通过调查,今琅琊镇附近的战国至秦汉时期遗物较丰富且分布集中,当存在规模较大且具备一定等级的聚落,应是秦汉皇帝东巡琅琊台重要的驻跸之处。在古代海平面长期高于现代的情况下,今琅琊镇与琅琊台之间可通过季家岭一线高地连接,恰在此处也发现了秦汉时期道路的线索,今琅琊镇及周围区域或许与齐琅琊邑及秦汉琅琊郡城有关。
意义:琅琊台是秦朝最高等级的国家工程
21日下午,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青岛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所所举办了青岛琅琊台遗址考古新发现论证会,除了刘庆柱老先生,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教授刘瑞、中国国家博物馆考古院副院长、研究员游富祥等近10位专家,以及山东省文化和旅游厅党组成员、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党委书记院长孙波,山东省文化和旅游厅考古处处长兰玉富,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书记孔胜利、副院长徐波,青岛市文化和旅游局党组成员、副局长、文化市场综合执法局局长韩大钧等领导均到场参加。
青岛琅琊台遗址考古新发现论证会现场
琅琊台是始建于始皇二十八年,后经汉武帝进一步营建的秦琅琊台遗址的核心所在,是目前经考古确认的时代最早的统一秦帝国大型国家工程,填补了秦汉时期关中以外高台建筑考古的空白。
琅琊台是秦汉时期“乃抚东土”巩固与维护帝国东部疆域统一的核心建筑,是两千多年前统一王朝从陆地走向海洋,“乃临于海”不断发展的海洋意识与海洋战略的实证。
琅琊台遗址发掘区示意图 琅琊台遗址考古队提供
秦汉皇帝对山东沿海的巡视和祭祀活动具有强烈的政治意味,东巡即是加强王朝对东方地区控制的重要手段。作为秦汉皇帝巡视山东的重要地点,琅琊台遗址一系列考古新发现充分体现了今山东地区在秦汉统一国家中的重要地位,同时也反映了齐鲁文化在中华文明形成进程中的重要作用。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刘瑞说,从文献记载看,秦始皇在统一之后建了一系列建筑,在考古资料中琅琊台是目前可以确定的秦统一后营建最早的建筑遗产,是为了国家大一统而建设的国家建筑工程。结合历史文献和出土文物,可证明了这里是秦始皇统一以后营建的最高等级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