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丽70年 | 43年胶片影路 见证时代变迁

文/图 半岛记者 肖玲玲

43载，放映电影约6450部，放映电影场次约38700场，放映胶片总长度约116100000米……今年69岁的王义军，从17岁参加进入舰队文化部，就开始了他与胶片电影的不解之缘，“胶片电影从兴盛到衰落，我都经历了。”在不见胶片电影的今天，他也精彩走进现代化的电影院，看看“科技感、数字化十足”的精彩影片，想想那些年他工作过的红星电影院，“红星电影院是当时青岛最大的电影院，但和现在也是没法比了。”他坦言，当时电影院的座椅、屏幕、环境等硬件简陋，放映的影片也非常少，“国产电影在拍摄上没什么技术含量，一些备受欢迎的大片都是从美国引入的。”而如今，这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放电影相当于送精神食粮

“我从参加工作的第一天接触的就是电影。”9月23日，在湖北路17号青岛电影博物馆，今年69岁的王义军用缓慢而平稳地语调娓娓道出他与电影的不解之缘。

1868年3月，17岁的王义军参军从新兵连“毕业”后就去了舰队俱乐部，从事电影放映工作。在当兵之前，学生时代的王义军搞过演出、宣传队，所以有点文艺底子，当兵后就做了文艺兵，帮着文书写黑板报，后来就直接被分到了舰队俱乐部，学电影放映。那时的电影，当然是胶片电影。

放映电影，听起来就跟打开电视一样简单，但真要掌握这门技术，却并不简单，“电影是门综合技术，放映电工，电工学，光学，机械学等等，学问很多。”在部队里他还参加了四次大的电影培训班，“1968年在南海舰队的电影培训班，1970年在广州地区海陆空三军的电影培训班3个月……”王义军坦言，刚开始学习真有点难，扩音机、电子管等都得学，“得有点文化基础，不然连扩音机放大倍数都不懂。”他告诉记者，电影胶片有化学的知识，电影机有物理学中的机械传动这一块知识，扩音机还有电影环音这一套则属于无线电学。虽然学得辛苦，但从自己手下操作的放映机传来“咔咔”声，看着一束明亮的白光照在了幕布上，开始播放电影，“我早就深深爱上了电影放映这份工作。”

王义军是在广州当的兵，作为电影放映员，他经常下部队放电影，“当时只要是有部队的地方我都去过了，码头、陆地，医院等等，得有10多个点。”其中，还包括驻扎在海岛上的一些部队，“隔一段时间，就有快艇把我们送上去，晚上架起银幕来放电影。”他说，当时部队没什么文化活动，放电影就相当于送去精神食粮，“那时候，一年最起码得放300场电影。”

放映3班倒，24小时不休

王义军在1974年转业回到青岛，在红星电影院从事电影放映工作，一直到60岁退休。其实，在2004年，红星电影院就被拆除，当时的王义军还没到退休年龄，“但我编制上还是属于红星电影院，只是其间一直辗转于其他影院工作。”

在红星电影院放映电影，可以说是王义军最辉煌的经历，“红星电影院是当时青岛最大的电影院。”不管是放映场次、观众人次，还是票房收入，都是最高的，“发行收入也最高，就是我交给制片厂的片租最多。”

当记者问道当时买电影票的场景时，王义军摆着手说，“那场面现在都想象不到，根本买不到票。”当时没啥文化娱乐活动，“就看个电影。”电视又很少，所以看电影都到电影院，“尤其是上世纪70、80年代，排很长时间队买票也不一定能买上。”所以，作为电影院的放映人，王义军身边的人沾了不少光，“很多人谈恋爱找对象的都找我留个票。”王义军告诉记者，红星电影院总共1102个座位，银幕是12m*5m，青岛最大。“每天人都爆满。”他开始到电影院工作时是两班倒，从1983年开始，便有了通宵电影，“3班倒，24小时不休。”而不论是白天场还是夜间场，人都是满满的。“当时我们那里片子新，机器设备好，画面和声音都好，再加上银幕大，影院空间也大。所以很多人宁愿半夜来看夜场，也不到其他地方看白天场。”说到红星电影院，王义军的语气掩不住自豪，“我们的放映机最先进，放过单机立体电影，双机立体电影，立体声电影等，这在当时是最先进的三种电影设备，设备都是从美国买回来的。”不光如此，很多片子也都是英文的，“很多大学生喜欢听原声的，但普通老百姓听不懂会抗议，我们就会有大学生专场，专门放英文原版的片子。”

一部电影11家影院串片演

为什么说红星电影院的片子新呢？这就不能不提一下“跑片”这件事。“在城市的一条马路上，影院跑片员驾驶着摩托车，冒着茫茫的夜雨，往来于各电影院之间……”这是一部由葛优主演的老电影《马路骑士》里的场景，它可以说记录了电影跑片员的真实生活。“跑片，是胶片电影时代一个特殊的现象。”王义军告诉记者。

当时播放电影都用胶片，一部电影一套片子，又厚又重的要十多卷，一般是几家影院合着用一套。每本能放映10分钟，每家电影院都有跑片员负责取送胶片。若遇上几家影院上映同一部电影，就必须前后错开时间，比如这家影院先开映，另一家影院则晚个30分钟开映。这家刚映完的胶片拷贝，跑片员就要迅速传递到另一家电影院去。“跑片，一个影片全市转。1号电影院演完了，赶紧送到2号电影院，轮换着演，叫串片演。”

让王义军印象比较深刻的一次串片演是李连杰演的电影《少林寺》，“当时是全市一块演，11家电影院，跑一个片，第一家第一本演完了到第二家，再第三家这样顺下去，就是串片。”当时每家电影院有2辆摩托车，跑片专用，而《少林寺》一共12卷片子，基本上按照第一家8点开演，第二家8点半开演，第三家9点开演……这样串片演，片子新旧程度不一，影像和声音效果当然也不一样，越新效果越好，而红星，总是能放映第一遍、最新的片子。

亲眼见证胶片电影的衰落

时代在前进，2000年前后，电视的普及电影频道的出现，胶片电影开始滑坡，“大约10年时间，电影行业半死不活，一场电影10来个人20来个人。”没办法，他们就把大电影院分割成4个小电影院。王义军告诉记者，这10年间，来影院看电影的人数不是锐减，而是慢慢的，上座率降到8成、7成、6成，再到1成甚至几十人、十几人，“当时内心很不好过。”王义军感慨道。当记者问道他有没有想过改行时，他淡淡地说，“我干了一辈子电影，这辈子就是电影了。”

王义军告诉记者，其实，很多放映员半途改行了，“有一些半路进来的，干不了几年觉得学不进去，太费劲了，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就走了。要知道，当初我在电影学院培训时，可是学了十多门功课。”虽然对胶片电影的没落心里非常失落，但王义军的态度是很坦然的，因为早在他学习电影期间，就不停地经历淘汰、更新、淘汰、更新……

“事实上，当时在部队里，放映员比汽车兵要难很多，用7年时间来开汽车会很熟悉，但放电影不行，因为会不断淘汰。”王义军告诉记者，他刚学会电子管时，电子管淘汰变成晶体管了，晶体管学了3年差不多掌握了，又变成集成电路了，集成电路学得差不多了又变成大规模集成电路了，“后来又改用芯片了，技术不断在进步。”还有电影光学，“我最开始放电影时用炭精棒，后来淘汰了，因为污染太严重，改用溴钨灯，后来又不用了，而用铟灯，再后来改成氙灯，也就是胶片电影用的最先进的了。”也就是这样，经历了胶片电影的辉煌期，在2010年他退休的两三年后，胶片电影基本上已经被市场淘汰了。而在从事胶片电影放映工作的43年间，他放映电影约6450部，放映电影场次约38700场，放映胶片总长度约116100000米……2016年，王义军机缘巧合下来到青岛电影博物馆，在让一台上世纪40年代德国产的老放映机成功放出胶片电影后，被博物馆返聘为技术人员，维护老放映机，同时，向市民、游客展示放映胶片电影。

欣慰于电影的重新繁荣

虽然市面上再也看不到胶片电影，但王义军的电影情结不断，他时刻关注着电影行业的一举一动，并时不时地找时间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现在的电影院可舒适极了，座椅宽敞，而且是呈阶梯状分布，前后不会挡人，我们之前的座椅都是放在平地上的，一般高。”这要万一前面有个大高个，后面的人看电影可就费劲了。而且，影院里常年开着空调，冬暖夏凉，“以前冬天看电影得裹着棉衣，还得带件衣服盖着腿；夏天热得汗流浃背，还有蚊子咬……”说到这，王义军说到一个小插曲，“1992年，红星电影院年票房突破100万元，全省最高，被评为全国十佳电影院。为了这，省里专门给奖励了20台海尔空调，我们那儿就成了全省唯一一家有空调的电影院。”如今，没有空调的电影院根本就没有。

当然，最让王义军欣慰的，还是电影技术的飞速发展。“以前的时候，咱国产的影片在拍摄上基本上没太多技术含量，像2000年前后引进来的《泰坦尼克号》，咱就拍不出来。”影片中的特效特技更是少之又少。而就在前段时间，王义军去参观了一趟东方影都，“一进去我就被巨幕给震惊到了，我们那时候12m*5m就是最大的银幕了，再大片子上的颗粒就很大，看不清楚了。现在影院里这巨幕得20多米吧！”王义军感慨道，银幕大，影片却非常清晰，一点颗粒感都没有，“以前坐在影院里太偏的位置，看到的影片都有点变形，现在坐哪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还不是最让王义军震撼的。

“东方影都还有科技感十足的摄影棚！”一直以来，科幻电影都是衡量电影工业成熟度的重要类型。因为一部成功的科幻电影,需要一套跨度极大的制作流程支持,同时对拍摄场地、特效及后期制作要求极高。在青岛东方影都，40座白色影棚整齐排列。就是在这里,诞生了包括《流浪地球》《环太平洋2:雷霆再起》《一出好戏》《疯狂的外星人》《刺杀小说家》等一系列热门影片……这是让王义军最为震撼的。

“胶片电影时代，我们的大片都是从外国引进来的。”如今，我们不光能自己拍大片，还吸引了外国影人来青岛用我们的摄影棚拍影片。王义军说，祖国的强大、科技的进步，让电影行业重新繁荣起来，这让他感到非常欣慰，也非常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