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被拐小伙在青岛与父母相认，破碎28年的“家”终于团圆了

半岛全媒体记者　孙桂东

“儿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2021年5月15日下午,在胶州市胶莱派出所内,来自四川德阳的柳某某、李某某与被拐失踪28年之久的儿子抱头痛哭。据了解,这是自2021年公安部“团圆”行动开展以来,青岛首起被拐儿童与家人团聚的成功案例。

“孩子，妈妈记得你背上的三颗痣……”

时间回溯到1993年3月12日,四川省德阳市柳某某、李某某夫妇之子柳某贵(男,1986年5月23日出生,时年六岁)在上学途中被拐失踪,下落不明。同年,柳、李夫妇在四川公安机关进行了采血留样,相关信息录入全国被拐及失踪人员信息数据库,扩大搜索范围。

2019年4月,青岛市南分局珠海路派出所采集了杨某某的血样,录入数据库。今年4月20日,青岛市刑警支队接公安部信息,四川柳某某、李某某夫妇的血样信息在全国被拐及失踪人员信息数据库与青岛市居民杨某某血样信息比中。4月23日市刑警支队在胶州市局协助下找到杨某某进行采血复核,由此确认柳某某、李某某夫妇即是杨某某的亲生父母。

>>>等待

留着老房子只为等孩子回家

5月15日,经历了一夜雨水洗礼的青岛,显得格外清冷。上午10点,从成都出发的李妈妈与民警在流亭机场碰面。在车内等候的时间里,李妈妈心情复杂,一直询问着孩子的近况。说起孩子被拐的经历,她满是自责,眼泪止不住往下流。“1993年,快7岁的小儿子像往常一样去上学,可到了放学时间始终不见踪迹。我们意识到情况不对后四处寻找,当时真要急疯了,找寻无果后报了警。这28年里,我们用尽了办法寻找,始终没有小儿子的讯息。”

由于航班延误,从昆明出发的柳爸爸与大儿子比原定计划晚到了近1个小时。下午1点左右,一家三口与接应的民警会合,并赶往胶州市公安局胶莱派出所。全程近40分钟的时间,对于这家人来说,显得格外漫长。

一路上,他们三人露出久违的笑容,甚至还在憧憬与小儿子见面的场景。“我们在德阳的老房子一直留着,就是盼望着哪天孩子能回来,如今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大儿子柳先生坦言,“这些年为了寻找弟弟,我们都用尽了方法,包括去公安机关采血留样,到宝贝回家等网站留寻亲信息。期间还有好多志愿者联系过我们,但后来都没有了消息。由于当年拍照条件有限,家中仅存的一张弟弟的照片,在报案时给了派出所。如今来青岛认亲,我一夜没睡,现在还有些激动,不知道一会儿见了该说什么。”

“今天看小杨与家人团聚,作为打拐民警来讲,感觉非常激动。这是自公安部‘团圆’行动开展以来,青岛首个被拐儿童与家人团聚的成功案例。”青岛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六大队队长康平说,未来青岛市公安机关积极响应,切实推进全市“团圆”行动纵深开展。全面查找失踪被拐儿童的下落,帮助更多的离散家庭实现团圆。

>>>哥哥

过年家里一点喜庆氛围都没有

“印象里,弟弟白白净净的,很听话。”哥哥柳先生说,当时弟弟被拐走的时候,他才8岁。平时都跟弟弟一起上学,出去玩。弟弟被拐以后,他们一家的寻人脚步就未停下来过。

他说,这些年家里经济上稍微宽裕了一点,但只要有时间,他们就会想办法出去找弟弟。而且,父亲外出打工的时候,见人就会说自己有一个小儿子,小时候被人拐走了,问有没有见过,或者是有什么途径能帮忙寻找孩子。柳先生说,最初的几年,每当过年团圆的时候,就是他们家最难过的时候。母亲端起碗,吃着吃着就会默默流泪,“过年时家里一点喜庆的氛围都没有,待在家里每个人的情绪都很压抑。后来,实在没法在家过年了,就有亲戚邀请我们一起过年,因为只有这样心情才能好点。”

“那一晚激动得没睡着觉。”得知弟弟找到了之后,柳先生说,直到现在他还觉得在做梦。

抵达青岛后,他来到了弟弟小时候生活的福利院,并翻看了弟弟小时候的相册,一张张照片记录了他成长的经历。“这就像是一个奇迹。”以前担心弟弟被人贩子拐走弄成了残疾,现在看弟弟在福利院不仅衣食无忧,还上了正规的学校,去过很多的地方游玩,“感谢福利院把弟弟抚养长大,教育成才。也感谢青岛的民警,让我们一家人在多年以后能够团聚。”

>>>福利院

无论孩子健康与否,都视若己出

在杨先生长大的青岛市儿童福利院里,副院长任林松向他们展示了孩子小时候的照片,并讲述了孩子在福利院的成长经历,甚至还夸赞杨先生获得过优秀士兵称号,“小杨非常优秀,参军后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后来转业工作才来到青岛定居生活”。

5月17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任林松表示,其实这就是他们应该做的工作,每个孩子到他们这里来,不论是有缺陷的孩子,还是健康的孩子,他们都视若己出,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管。

“小杨属于情况比较特殊的,因为他身体非常健康。8岁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他来到儿童福利院生活。当时正好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让他去福利院附近的学校上学。”任林松说,儿童福利院的孩子,一般他们就抚养到18岁。如果有人领养或者找到工作了,他们会协助他们独立适应社会生活。当然,儿童福利院始终是他们的大家庭。如果无法适应独立生活,会到社会福利院里继续生活。

任林松表示,“今天小杨在青岛四川两地民警的帮助下,成功找到父母,我们也由衷地感到高兴。虽然孩子在福利院里生活得很好,但这终究是一个临时的港湾,没有那种家庭的温暖。未来,希望更多的因流浪走失或是被拐的儿童能早日与家人团聚,享受他们的天伦之乐。”

孩子放学路上失踪

“感觉天都塌了”　

李妈妈依然记得28年前那个傍晚——1993年3月12日下午6时,去幼儿园上学的小儿子,到了放学的时间,仍然没有回家。

他们家当时住的房子在山上,屋前边有公路,可以看到大货车,屋后是大山。平时,哥俩一起上学,走路15分钟就到幼儿园。去幼儿园主要有两条路,一条是经过镇上唯一的一条街道,另外有一条是土路,下雨天不能走。

一开始,李妈妈并没有放在心上。家里没有电视机,小儿子放学后经常去同学家里看电视。到了晚上8时,吃饭的时间到了,小儿子还是没有回家。李妈妈有点担心,虽然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晚饭的时候小儿子总会回家。

于是她去学校询问,得知孩子早已经放学,而且放学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常。此时,一家人慌了神,赶紧去儿子同学家和亲戚家寻找。但找了一圈,都说没见过,“当晚就发动亲戚朋友,村里挨家挨户找,村里找不着又到山上找。”李妈妈说,找了一夜也没找到,第二天一家人赶紧报了警。

因为地处偏远的农村,当时也没有监控录像。警方经过调查,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眼泪不知道哭干了多少回,好不容易有了小儿子,感觉天都塌了”,也就是从那一天,李妈妈他们开始了长达28年的漫漫寻子路。

跑遍四川大小车站

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

“儿子丢失,谁不疼,在外边过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李妈妈说,每每端起碗就想到儿子,之前看影视剧,有些孩子被拐走以后,被卖到黑工厂里,挨打挨骂,一想到这心都碎了……

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是很好,夫妻俩都务农。最初的几年里,他们农闲的时候,几乎跑遍了四川大大小小的火车站、汽车站。见到人就问,一边描述儿子的模样,一边留下联系方式,希望有好心人能提供线索,“亲戚朋友也全都发动了,只要有一点信息,他们都会去寻找”。

李妈妈说,每到一个火车站,她心里都会幻想,可能这一次就遇到了。虽然每一次都失望而归,但是她始终相信能找到,“为了找到儿子,任何可能的线索我们都不愿意放过”。

寻子心切,也让不法分子有了可趁之机。有一次,他们还差点上当受骗。

2002年的时候,有两个安徽人打来电话,说是有孩子的线索。不过,对方表示不能白帮忙,索要三四千元。这对于当时的家庭而言,是一笔不少的开支。正当他们东拼西凑准备给对方汇钱的时候,却接到了当地警方的电话。

民警询问是否接到了一个自称能提供线索的电话,并索要钱财。警方告诉他们,这是一个诈骗团伙,已经被警方抓获归案。他们从骗子的通讯录里,找到了他们的电话。

本来心里还有一丝希望,立马又破灭了。

李妈妈说,过去了28年,她始终相信能找到,从来没有放弃过,只不过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可能是十年,二十年,或者是更长时间……

寻了28年终团圆

父母哭成“泪人”

寻找小儿子的转机发生在2008年左右,当时外出工作的大儿子,得知有很多人在网上发布寻人信息,而且还有宝贝回家这个组织。于是,他就在网上发布了信息。

李妈妈说,当年只有一张照片,交给了警方进行寻找。后来发布信息的时候,他们只能把一家三口的照片发上去。希望好心人看到跟他们相似的人,给他们提供线索,“唯一记得的明显特征就是背上有胎记,其他重要的信息就没有了。”

2021年4月份,当地派出所通知他们去采集DNA血样。“当时民警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通知可能会有线索。”经历了这么多年寻子大起大落的李妈妈,还是兴奋得一晚没合眼。

后来经过比对,在青岛胶州工作的杨先生就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警方很快传过来一张照片,“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虽然走的时候还很小,如今长大变了模样。但跟我和他父亲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没错,这就是自己日思夜想,寻寻觅觅了快30年的儿子。

5月15日下午2点,李妈妈一行在胶莱派出所见到了被拐卖的儿子杨先生。压抑在心里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释放,年近60岁的母亲泣不成声,一把将小儿子抱入怀中。“我们瞎找了二十几年,山里、山外的到处找,上班也在找,终于找到你了。”说着母亲一边哭一边拉开儿子的衣服,向民警展示了孩子背上的三颗痣,这一刻就连一旁的民警也忍不住落泪。

5月17日,他们一家人回到了四川德阳老家。李妈妈说,家里的老房子,始终留着。就是盼望哪一天,小儿子靠着记忆能够找到家里来。此后,一家人又去了当时上学的幼儿园,重走了一遍当时的路。

李妈妈说,“这些年的寻子之路,以前受的苦,流的泪,现在回头看都值了。”如今,十里八村都得知了这个好消息,而且她也已经通知了亲戚朋友。5月18日将在家里大摆宴席,让亲戚朋友们都过来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庆祝这迟到了28年的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