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作业是生活 高山流水是梦想！青岛23岁农民工小伙工地弹古筝走红 在央视夺冠

文/图　半岛全媒体记者　高丽　刘文

在即墨区一处建筑工地,一栋在建楼房已盖到第四层,透过密布的绿色安全网,隐隐约约看到脚手架上一个瘦小的身影,穿梭在钢管丛林间犹如空中“走钢丝”。同许多打工人一样,为了生活,他背井离乡来青岛谋生。但他又和身边的工友不同,中午别人找一处阴凉地午休,他却拿出一张古筝,布满老茧的手抚上那21根琴弦,画面格格不入,但指尖流淌的琴声悠扬。他,就是23岁的农民工小伙陈江山,日前在央视《越战越勇》栏目中夺得了冠军。

生活不易>>>

高空“走钢丝”的架子工

6月25日,即墨区长广路一处建筑工地机器轰鸣,说话基本靠喊。记者打听起陈江山,他的工友说:“在我们工地,他是个红人,都知道他会弹古筝。”

在工友的带领下,记者来到一栋在建楼房前,陈江山正站在10米高的地方搭架子。他身材瘦小,皮肤黝黑,头戴安全帽,腰系安全带,踩在钢管搭的楼房外架上灵活地摆弄着手里的钢管,在纵横交错的钢管丛林里闪转腾挪,犹如高空“走钢丝”。

陈江山是名“老”架子工,十几岁就出来打工,专门搭外墙脚手架,就是沿着楼房搭一圈钢管架,搭一层盖一层,方便盖楼房的工人施工。这个活儿全部在高空作业,陈江山站在已经搭好的钢管上,接过工友递过来的钢管,将钢管竖起来,用连接扣将两根钢管接在一起,“一根钢管6米长,45斤重,得把它竖起来,这个活儿特别考验臂力,因为要高空举钢管”。所以,工地上干这个工种的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陈江山的工友老曹告诉记者:“小伙子干得不错,搭的架子横平竖直,严格按照规范来操作。”搭架子这个活儿讲究胆大心细,老曹说:“这是高空作业,有的楼房二三十层高,胆子小了根本不敢上。心还得细,管子一根一根接,连接扣得一个一个安,必须得牢固,安全责任大”。

高耸的脚手架看着都让人发晕,陈江山却能在上面灵活自如地行走,他说:“练出来了!这么多年,技术肯定还是过得去的。”会不会害怕?“我觉得还可以,超过五六层楼高心里就有点害怕,因为看到下面很空旷,会恐惧”。陈江山说,他搭过最高的架子是43层楼高,“在威海,海边的一栋楼,特别高,根本不敢往下看,只敢平视,恐惧得无法控制”。

当天,陈江山6点钟就上了架子,一直干到11点钟才下来吃午饭。站到地面上,陈江山说:“浑身肌肉紧绷,有点累,每天上班都是精神高度集中。”

梦想不远>>>

三登央视,梦想照进现实

当架子工,冒险在脚手架上爬上爬下,是为了生活。下班之后,弹起最爱的那曲《刀剑如梦》,豪放洒脱、气势如虹,这时候的陈江山才觉得自由和快乐。日复一日,他就在这两种状态中游走。

去年3月,一段陈江山在工地弹古筝的视频突然在网络走红,并登上微博热搜。视频中,陈江山身穿反光背心,头戴安全帽,坐在工地中央,一曲《沧海一声笑》豪气万丈,听得人热血沸腾,典雅的古筝和钢筋混凝土形成强烈的反差,网友纷纷点赞: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陈江山说:“这是一段旧视频,工友发到了网上,没想到会火。”之后,陈江山陆续拍了一些弹古筝的视频上传到网络,积攒了不少人气,不停地涨粉,在抖音上已经有27.4万粉丝,陈江山闲暇时也会刷一下手机,“看一下大家的评论,有人给我留言我也会回复,聊几句”。

“认识我的人越来越多”,陈江山也慢慢变得忙碌起来,接到了一些演出邀约,还去了北京,登上了央视的舞台。

“第一次是录制《黄金100秒》,之后又录制了CCTV-17的元旦晚会,以及《越战越勇》。”陈江山演奏了《市集》《渔舟唱晚》《刀剑如梦》等曲子。他说,登上央视舞台是儿时的梦想,“我小时候看电视,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上电视,让大家都看到我,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实现,惊喜,意外”。

去央视录节目的经历,令陈江山至今难忘,因为他见到了两位古筝演奏家,“录制《黄金100秒》的时候,常静老师细心地给我指导曲子,一些细节问题,常静老师一说我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第二次去北京录节目,陈江山见到了中央音乐学院的袁莎教授,“袁莎老师邀请我去了她的直播间,那天降温了,她送了我一件羽绒服,我还弹了首曲子,袁莎老师现场给我指导了一些知识点,讲了一些要点,我当时很紧张,也很高兴,人家毕竟是古筝演奏家”。

自学不辍>>>

自己组乐队,工地是舞台

陈江山出生在贵州的大山里,兄妹四人,陈江山排行最小,他和两个哥哥都在青岛打工。

陈江山对老家的印象就是“地无三里平,天无三日晴”,“我家就住在山上,小时候都是泥土路,出门赶趟集都要翻山越岭”。儿时的生活贫苦,“没油下锅,就用白水煮点蔬菜,煮点稀饭。”

后来,十几岁的陈江山选择跟着哥哥们外出打工,“先到河南,然后到江苏、安徽、山东,干架子工”。一开始跟着师傅干,打小工,后来技术娴熟了就自己上手,“哥哥们都是干架子工的,我也跟着干,就是为了谋生,收入还可以”。现在,陈江山一天在架子上干10个小时,每个月能拿到一万块钱工资。陈家兄弟外出打工后,老家的经济条件也逐渐好了起来,盖起了新房。

工地的生活简单枯燥,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日子,娱乐活动比较少。下班后,很多年轻工友都是在打游戏中度过。而陈江山却找到了不一样的兴趣点。“我18岁开始接触古筝,那时候我表哥正在学古筝,我在他身边受他的影响,下班没事了就拿他的古筝弹着玩儿,自己也很喜欢。”由于经常换工地,不可能老跟表哥待在一块儿,“我就自学,自己在手机上看视频,跟着学”。逐渐地陈江山也认识了一些有共同爱好的人,也会请教一下别人,有的人还会给他指导指导。

一路走来,陈江山全靠自学,“小时候就比较喜欢音乐,但是没有接触过”。2019年他考过了古筝四级,“就想试试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平”。

“学古筝入门不难,难的是精通。”无论多忙,陈江山每天都抽时间坚持练习,努力提升自己的技艺,“一首曲子有好几种弹法,有初级版,有中级版,还有更难的版本,初级版挺简单,但不能总是停留在初级版吧?”

学习古筝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也会遇到挫折和迷茫。陈江山说,有的谱子会有新的指法,很难悟透,所以自己也常有止步不前的感觉,“觉得自己怎么弹也弹不好,没有进步,这时候也会伤心难过。这时候我就找视频看,或者请教一下认识的老师”。优美的旋律就从指尖流淌出来。在简易板房宿舍里,陈江山往床边一坐就开始弹,工友们在床上躺着、坐着,趴在桌子上、窗台上,欣赏美妙的琴声。弹古筝带给陈江山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身心愉悦感,“弹古筝的时候,整个人会沉浸在里边,身心都很放松。工地每天都很嘈杂,听到古筝的声音,太美好了”。

平时,陈江山和工友们相处融洽,工友们并没有觉得弹古筝的陈江山与工地格格不入,“其实大家并没有那么好奇,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受陈江山的影响,很多工友也培养起了业余爱好。以前,工友们回宿舍后大多看手机、打游戏,陈江山走红后,有的工友买了吉他开始练习,他们还组了一支乐队,吉他、笛子、空灵鼓,甚至还有人把油漆桶当鼓,大家一起演奏,用陈江山的话说,虽然弹得不专业,但每一个音符都是快乐的。

生活不变>>>

继续留在工地上,该干啥干啥

“大家好,我是陈江山,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晚上下班之后,陈江山回到宿舍,偶尔也会支起手机支架开直播,看直播的粉丝大部分都是古筝爱好者,大家会跟他聊天,“问我古筝是咋学的,想请教一下我之类的”。

陈江山平时话少,比较沉默,他说:“我们聊天时,我就感觉到有些东西想说,就是表达不出来,因为你组织不了语言。”可是,一场直播两个小时,怎么坚持下来?陈江山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人问我问题我就回答一下,要是实在没话说了,那就弹古筝呗。”所以,陈江山的直播,其实大部分时间是在弹古筝,“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很享受孤独的感觉,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是自由的,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为什么要打开自己的内心给别人看呢?”

除了弹古筝,陈江山还喜欢看书。他觉得自己话少的主要原因是“知识少”,“你没有知识的话很难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好”。走红之后,陈江山彻底意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坚持读书充实自己,他喜欢看历史类书籍,尤其是人物传记,“我最近在看《中华上下五千年》《和珅传》”。

虽然喜欢古筝,但陈江山从来没自己花钱买过古筝,“我以前用表哥的,后来表哥的老师把他淘汰的古筝送给了我”。直到走红后,陈江山才拥有了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古筝,“厂家赞助的”。

对于走红这件事,陈江山说:“能够走红的人,肯定有自身一些独特的特点,但是红了以后吧,其实也没什么,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在陈江山看来,走红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影响,“还是在工地干活,该干啥干啥”。

虽然走红“没什么”,但陈江山说:“既然红了,认识我的人更多了,我就更需要去做好自己,得给粉丝做个好榜样。”所以他学习的动力更足了,“我觉得我应该更加努力,做一个充满正能量的人,给大家传递正能量”。

自述

音乐是梦想,再难也要坚持

任何事情,放弃不难,但是坚持一定很酷。陈江山说:“我是一个比较乐观的人,自己认定的事情,再难也要坚持,坚持去做一些正面的事情。”陈江山的表哥袁满告诉记者:“陈江山比较听话,在工地上就踏踏实实干活儿,下班以后也不会刷手机、打游戏,他就是练琴,看书,学习能力比较强,能管住自己。”

“我内心就感觉我以后一定要有出息。”陈江山说,因为小时候家境贫寒,“心里是很自卑的,受了很多委屈”,所以他一直憋着一口气,想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说到将来,陈江山的生活目标和很多人一样——买房买车,找个媳妇,“也想过在青岛安家”。说起职业规划,他说自己将来可能是一名包工头,也可能是一名古筝老师,“只要肯努力,可能性就很多”。而现阶段的目标就是弹好古筝唱好歌,“我从小也喜欢唱歌,但是没学过也没练过,所以下一步就是想好好练练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