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后,闻一多为什么不愿意再提青岛?

2021-11-22 13:53 大众报业·半岛新闻阅读 (94347) 扫描到手机

半岛全媒体记者 张文艳

闻立雕,又名韦英,闻一多的次子。曾被父亲评价为“记性不好,悟性不错”的他,仍对父亲的一点一滴记得非常清楚,并把它们写成了《我的父亲闻一多》,还编写了《闻一多全集》,“我也喜欢文学,不得不说,这跟父亲有很大的关系”。闻立雕给半岛全媒体记者讲述了父亲在青岛的“爱与痛”。

在闻立雕的印象中,父亲是严肃的,但对他们的爱是渗透在一点一滴当中的,直到父亲被暴徒袭击之前,他还曾写信惦记三儿子的鞋是否买了。他重视子女的教育,抗战时期,还坚持给孩子们讲诗,这就是他的“诗化家庭”计划,“我们四个人都坐在旁边,他靠在床上一篇一篇地讲,讲完后让我们背不下的要罚给他捶腿”。

听说半岛全媒体记者是青岛的,闻立雕马上笑了,记者就问他当年对青岛的印象,闻立雕说:“我真没什么印象,当年我太小了。”确实,出生于1928年的闻立雕跟随父母来青岛时只有两三岁,虽然闻一多曾经于1932年再次将他们接了过来,闻立雕也只有4岁。这么小的年纪没能给闻立雕小小的头脑留下深刻记忆。这也就解开了记者对他关于父亲的回忆录对青岛只字不提的疑问,“我实事求是地回忆父亲,主要是因为那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不过,后来我又来过青岛两次,一次是我在中宣部工作的时候,搞调研,来青岛出差,不过匆匆忙忙,没能四处走走,就在栈桥逛了逛;一次是《半月谈》的同志陪同,我去看了一下中国海洋大学的一多楼,跟雕塑合了影,因为没跟学校打招呼,也没能进去看一看,只隔着窗户往里瞅了瞅”。在闻立雕的印象中,青岛很美,“是个环境优美的城市”。

优美的环境当年打动了闻一多,因此闻立雕强调,不管后来如何,父亲对青岛这座城市的印象一直是很好的,“学生闹事、发生矛盾这些都是另一回事,不影响他对整个青岛的看法”。

谈到每次都陷入学潮的漩涡,闻立雕说,主要原因是父亲的政治观点和别人不一样,“他比较看重学生的学习成绩,所以就对假文凭和学习成绩不及格不满,赞同学校的做法;另外,还牵涉到抗战的问题 ,他从爱国的角度支持学生,但学生要到南京请愿这样的闹法他是不赞同的,这是政治观点的问题 ,现在看来他做的有对的也有不对的地方”,闻立雕说,这些事情导致父亲回北平以后再也不想过问政治了,更加潜心搞学术研究。虽然后来他“食了言”,但这些给闻一多的心灵造成不小的冲击。

“我们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谈论过青岛”,闻立雕说,在青岛的两年让闻一多“印象深刻,但很不好,是他不堪回首的岁月,所以他跟家人也不愿意提这些”。从离开青岛土地之后,闻一多再也没有和青岛发生联系,“他只是后来和游国恩有过联系,两个人也仅限于学术上的交流”。其实,这样的心路历程是有背景的,在闻立雕的《我的父亲闻一多》中,记者找到了答案:“父亲从1925年夏季回国到1932年暑期,前后整整七年,七年中父亲辗转了北京、上海等五大城市,工作变换了七次,生活很不稳定,每当得到一个新工作,就把母亲和孩子接去住在一起,每当他的工作变动了,他又把我们送回浠水老家。”工作不顺心,壮志未酬,生活颠沛流离,更加严重的是,“七年中失去了两女一男三个爱子”,这种生活和精神上的多重打击,让闻一多“失望、彷徨、苦闷”,他在1933年9月29日写给好友饶孟侃的信中称这段时间是“数年来痛苦的记忆”,一提起来就“伤痛得流泪”。因而,在国立青大的学潮事件无疑是雪上加霜,是伤口撒盐,让闻一多痛得无以复加,因而才不愿回忆,也不忍回忆。

尽管如此,在闻立雕眼里来青岛工作还是让家里的生活得到了改善,“父亲当年教书的工资不低,所以我们全家生活得很好”。他还举例说闻一多到青岛大学之前,经常抽的是一种“红锡包”香烟。执教青岛大学后,生活条件得到了改善,有时甚至改抽哈德门,这是当时最高档的一种香烟。“那段日子,真的像天堂一样,家里还雇着厨师,尤其是我们到清华后,那时我们住的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有十几个房间。我们通过铃铛来叫佣人。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孩子的眼里,比起父亲精神世界的变化,物质生活的改变给他们的印象更为深刻。后来我们看到的闻一多叼着烟斗的形象,“那是以后日子穷了,才抽的”,闻立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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