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周刊丨疫苗几时有？把“九”问青天！九价HPV疫苗让她患上焦虑症 原因何在？

半岛全媒体记者 王鑫鑫

“爱她，就陪她去打九价”，一句充斥网络的营销语，以爱之名，撕开了宫颈癌疫苗女孩们的焦虑之容。在现代医学与癌症艰难抗争的历程中，HPV疫苗的问世，让人类第一次看到了有效预防、乃至消除一种癌症的冀望。作为防癌的一项终极武器，网红“九价苗”一度被追捧为疫苗界的“顶流”，三天两头登上微博热搜，成为名副其实的抢手货。走在互联网“冲浪”第一线的“90后”“00后”们更是为抢一苗，火力全开，甚至被称为“当代惜命女青年”，发出了“在备孕和九价之间选九价”“没有九价的人生不完整”的言论。

7月11日，从国家卫健委传来好消息，官方网站公布的对十三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相关建议的答复中提及，将重点推动条件成熟的地区率先出台免费HPV疫苗接种政策，不断提高适龄女孩HPV疫苗接种率。

日前，记者对话曾为“苗”狂的女孩们，听她们讲述“苗前苗后”的那些事儿——

我患上了“HPV疫苗焦虑症”

宫颈癌，是世界范围内公认的威胁女性健康的主要“杀手”。在女性恶性肿瘤中，宫颈癌的发病率仅次于乳腺癌。来自世卫组织的数据显示，2020年全球有超过50万妇女罹患宫颈癌，并有约34.2万人因此死亡。根据国家癌症中心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宫颈癌新发病例约11万，死亡人数约5.9万。

随着越来越多人对接种HPV疫苗需求的增加，HPV疫苗因产能有限而供不应求，尤其是九价HPV疫苗“一苗难求”，让不少女性错过26岁最佳接种年龄，也让众多等待接种的适龄女性因此产生焦虑。

A

为了难以释怀的痛

“有人没打九价吗？”

“我！”

“刚才我们社区卫生中心打电话说有苗了，但我已经打完了，你赶紧打这个电话问问，快打！”

“在打啦！”

“怎么说？”

“哈哈，约上啦！让明天过去。”

“恭喜上岸！”

这段对话发生在2021年初冬寒冷的一天，一群20来岁的姑娘因九价HPV疫苗抢得热火朝天。

九价HPV疫苗，即人乳头瘤病毒疫苗中的一种，所谓九价，指的是可以预防9种HPV基因型病毒感染所引起的宫颈癌，防癌率高达90%以上。在26岁以内的适龄接种女性群体中，该疫苗一度被奉为疫苗界的“顶流”和“网红”，不少小姐姐为求“九价护体”，不惜付出巨大的时间、精力乃至金钱的成本。

对话中的两个姑娘称，“抢苗要比抢春运的火车票都难”。这么说，一点儿都不夸张：线上预约拼手速、拼网速，线下排队拼时间、拼耐心……为求一苗，这一天真是等得太久了。

此次“上岸”的姑娘叫璐璐，1996年出生，今年刚满26周岁。对她来说，能抢到九价HPV疫苗，意义格外重大，这背后隐藏着一段让人无法释怀的心痛往事。

璐璐自幼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姑姑。姑姑热情大方、人缘好，不仅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还是赤脚医生，村里人有困难都爱求助她。在璐璐心里，姑姑是偶像一样的存在。并且，在姑姑的影响下，璐璐立志长大后也要当一名医生。然而，还没等璐璐长大，悲剧就发生了——

刚刚迈入而立之年的姑姑，竟被查出罹患了宫颈癌。虽辗转青岛、济南两地求医，并找到了业内知名妇科专家手术，但是，由于姑姑的病发现即是晚期，术后不久便再次复发，二次手术后复发伴转移，姑姑的生命随即被宣告进入了倒计时。

璐璐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寒意料峭的三月，北风呼啸中，被癌症折磨得枯瘦如柴的姑姑永远闭上了眼睛，每每回想起姑姑昔日意气风发、温暖可亲的样子，都让她心如刀绞。可恶可怕的宫颈癌，在璐璐心中留下了一片抹不掉的阴影。

直到成年后璐璐才搞清楚，原来姑姑的病与一种病毒有关，如今这种病可以通过注射疫苗预防。“如果姑姑当初也打了疫苗，可能就不会得宫颈癌，会一直活到现在。”璐璐曾无数次想象，“如果姑姑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

毕竟时光不能倒流，人生没有如果。回到现实的璐璐明白，对于生者应该做的就是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那是2018年大学毕业后，在青岛一家媒体见习的她跟着“师傅”跑新闻时，了解到预防宫颈癌有了九价HPV疫苗。可她这个刚入职场的“小白”，面对疫苗四五千元的不菲价格时，只能暂时将心底的渴求搁浅。

2020年2月，城阳区一家民营医疗机构的工作人员像适龄女性讲解HPV疫苗的注意事项。

这两年，手头渐渐宽裕，注射九价HPV疫苗便提上了璐璐的日程，可出乎她意料的是，竟然遭遇“一苗难求”的局面！

璐璐先就近咨询市北区的一家接种门诊，被告知“没苗”，接着转战李沧区姐姐家附近，分别咨询了两家接种门诊，得到的答案都是需要排队，等多久不得而知。“那就先登记好名字、年龄和电话，安心等通知吧。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年。”心急如焚的璐璐眼瞅着就要错过接种年龄，“一筹莫展之际，竟然靠群内小姐妹助力成功‘捡漏’，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

从冬到夏，“长跑”半年，璐璐如今打完了3针九价HPV疫苗。当在接种记录卡的第三针接种人员一栏签下名字时，她长舒一口气说，“终于‘毕业’啦！心里再也不用惦记这事了，真好！”她拿出手机，对着“毕业证书”寻找着不同的角度，试图定格最美的一瞬。

“姑姑，我不会再吃你受过的苦，重复你的悲剧，我很好，你可以放心了。”璐璐如释重负。

B

一位父亲的“心病”

在女同胞们为“一苗难求”焦躁不安时，市民高先生竟同样为抢购九价HPV疫苗操碎了心。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发自一位父亲对子女本能的爱护之情。

自打女儿淇淇2004年出生至今，方方面面都让高先生牵肠挂肚，尤其是健康安全方面，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这当爹的都要放下一切，亲自上阵想法解决。

淇淇12岁那年，高先生关注到了九价HPV疫苗。“我最早对宫颈癌的印象，只是停留在梅艳芳因为那个病去世的，后来也是看新闻报道被‘种草’的，觉得女儿将来会结婚生子，赶在找男朋友之前打上最好。”然而，当时内地还没有引进这款疫苗，不少经济条件优越的女性会选择去香港注射。

爱女心切的高先生闻听，辗转联系上了香港的一个同学，咨询这方面的问题。“我同学当时听了很诧异，觉得我作为一个男家长，竟然可以关注得如此细致。”

高先生的观念是，没有哪个父母亲能忍心看孩子生病，疫苗的作用是未病先防，及早注射防患于未然。不过，考虑到带着女儿飞香港很折腾，花费不少，并且女儿当时年龄还小，于是，高先生决定等女儿大大再说。

这一等，便是5年。

转眼到了2021年暑假，高先生带女儿在双山街道的一家社区卫生中心注射新冠疫苗时，再次接触到了九价HPV疫苗。“当时工作人员告诉我可以预约，留好信息后回家等通知就行，应该不会等太久。”没想到他竟“完美”地错过这次机会，“我的想法还是觉得孩子还小，没必要这么着急，可以再等等，结果一犹豫，错失良机。”

当时的高先生没料到，时隔不到一年，他连预约的机会都没了。今年春天，一桩心事拖成了一块心病。

得知淇淇的几个高中好友成功接种九价HPV疫苗，高先生开始急了，“不能再拖了。”干脆就近在八大峡街道找了个接种门诊，结果对方回复“约满了”。

“这家不行，换一家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再次吃了‘闭门羹’。”云南路街道的接种门诊限制户籍，高先生拿出租房合同来证明，依旧没约上。

“没办法，那就转战回户籍所在地双山街道吧。”想起去年暑假能预约接种的社区卫生中心，高先生心存侥幸地拨通了对方电话，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几经周折，高先生终于为女儿在双山街道的另一家接种门诊约上了！只不过，至少需要等上半年。对方好心建议，让他挨家问问，哪家先排上算哪家。高先生虚心采纳了对方的善意提醒，远至黄岛李沧，近至市南市北，他接连又问了好几家接种门诊，一一登记了个人信息。如今3个多月过去，何时能打上九价HPV疫苗仍不得而知。

青岛市李沧区家佳康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预防接种门诊处张贴的宫颈癌宣教海报。

漫漫等待中，焦虑不安的高先生试图寻找其他途径：打听到某民营医院有现货，可随后发现对方设置了服务套餐，需要高出市价近一倍付费；有中介表示可以帮忙联系，但对费用和苗源问题交代不清，他都只能作罢，常常为自己先前的犹豫不决而自责。

“淇淇才18岁，还有缓冲的余地，我想着她上大学之前能打上就可以，到时‘九价护体’，老父亲就放心了。”高先生坚定地说，“我们不会放弃。”

听闻高先生的曲折经历，岛城女“白领”肖洁觉得不可思议，“有这么夸张吗？”跟淇淇比起来，她确实是个幸运儿。

早在2019年，肖洁就在好友的撺掇下萌生了打HPV疫苗的想法。“当时是朋友想打，顺带问我要不要打，我觉得那就一起呗。”肖洁坦承，其实那会她对HPV疫苗极度缺乏了解，只是大体觉得“打了有好处”。

肖洁没多想便跟好友来到合肥路上的一家接种门诊。因为自己当时已经35岁，早已超过了九价HPV疫苗的上限接种年龄，所以只能选择接种四价或二价HPV疫苗。“其实我根本就没搞清这几种疫苗之间的区别，只觉得贵的应该更好，理所当然地选了四价。”

半年内顺利打完3针，相比当下的“一苗难求”，肖洁笑言：“真是太幸运了，可能与我下手早有关，也可能那天正好被我们碰上了。”

C

送给单身的自己

九价HPV疫苗落地青岛的时间是2019年，在此之前，一部分健康意识较强的精致女性选择飞香港注射疫苗，今年31岁的小范就是其中一位。

没有病例的警示，没有朋友的劝说，没有父母的助力，小范的行动仅仅源于对自我的关注和负责。

作为一名实现了经济独立的单身女性，小范很注重自身的健康管理。那是2016年，小范觉得应该趁未婚未育的大好年龄，送自己一份健康大礼——HPV疫苗。

从萌生这个想法到付诸行动，小范只用了一周时间。她所选择的注射机构是香港防癌天使服务协会，通过微信预约成功。当时对方只询问了她年龄、是否有药物过敏史及是否备孕。随后，小范抽时间办理了港澳通行证，订好了机票和香港的酒店，去银行兑换了港币……

第一针定在了1月份的一个周六上午。头天上午出发，先到深圳，再转香港，当晚到达。“在深圳转香港过海关时遇到了一些麻烦。白天人超级多，需要排队。在地铁口附近的酒店凑活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来到了注射的诊所，很好找，距离地铁口只有20米。”

小范的印象中，诊所很小，人很少，加上她一共七八个人等候打疫苗，“按照预约顺序，很快就轮到了自己。”打完疫苗，医生嘱咐她多喝水，注射的胳膊不要提重物，坐在休息区观察15分钟，无异常便可自行离开。

打完第一针，接着约上第二针。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回变得相对从容。两个月后，同样是个周六上午，一样的流程下来，只不过为了规避白天通关排队的麻烦，小范改在了晚上通关。不同的是，这一次注射后她的反应很强烈，“疼，非常疼。”疼痛感持续了20分钟，“其实我之前就听说，第一针和第三针不疼，第二针会特别疼，所以并不害怕。”完成了两次注射，小范变得轻松了许多。7月份，她又顺利接种了第三针。

小范给自己算了一笔账，3针下来，疫苗、交通、住宿、吃喝等所有花费加起来约1.5万元。“为了自身健康，再折腾也值得，再说，权当是一趟自由行，顺便打了个针。”

6年前，打HPV疫苗的女性不多，能跑去香港打的更是少之又少，作为少数群体中的少数分子，小范作为先行者，还把自己的经验总结成攻略，分享给有需要的人参考借鉴。

D

就像上了份“保险”

九价HPV疫苗难约，青岛并非特例，而是目前全国范围内的普遍问题。远在2000多公里之外的广西，“95后”的梦雅也曾为九价HPV疫苗烦心不已。

自从交了男朋友，梦雅便常听身边的小姐妹讲起妇科健康问题，特别是亲眼看到闺蜜因感染HPV陷入抑郁时，亲耳听到远房亲戚因罹患宫颈癌去世时，她也开始惶恐起来。

为了详细了解什么是HPV、有哪些危害等，梦雅从上网浏览了海量医疗科普知识。得知宫颈癌在我国近年来的发病呈现年轻化趋势，患病率和死亡率上升时，她坐卧难安；得知宫颈癌发病与HPV病毒感染有关，而HPV疫苗能够有效预防宫颈癌时，她暗暗庆幸；但了解到备受追捧的九价HPV疫苗很难预约时，她又开始犯愁……

虽然疫苗抢手，梦雅的态度却很积极，2019年起就尝试在当地预约。“知道难抢，却不知道这么难。”梦雅解释，预约号一般都是固定时间段在公众号上放出，为了提高成功率，她每次都是定好闹钟提前几分钟“蹲守”，“可时间一到，紧接着疯狂点击公众号网页，就显示该时段预约已满，更糟糕的是，有时连预约界面都进不去。”接连失败几次，梦雅一度沮丧地认为，“可能永远都抢不上了。”

屡败屡战，折腾了整整一年，心灰意冷的梦雅想到了求助远在青岛的男友。“青岛那么大的城市，应该好约吧？”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梦雅一问才知道，青岛的“苗”也十分紧俏。

再难也要赌一把！在男友协助下，梦雅线上线下齐发力，哪个约上算哪个，终于在2021年排队“上岸”。

从广西到青岛，为了3针疫苗，梦雅跨越2000多公里，打“飞的”往返3次。她也给自己算了一笔账，九价HPV疫苗一针1330元，3针共3990元，机票每次来回约1500元，3次共4500元，疫苗钱加路费、吃喝、住宿等开销，花了小一万元。

不是所有人都有梦雅这个魄力。梦雅说，她有的同事直到超出接种九价HPV疫苗的年龄还没抢到，最后只能去预约四价HPV疫苗；有的同学还在让中介帮忙预约……为了3针疫苗，耗时一年，千里奔波，花费近万，在外人眼里，梦雅的举动有些“疯狂”，她本人却认为“十分值得”，“比起健康，这点苦不算什么，打完以后心里很踏实，就像上了‘保险’一样。”

何时才能实现“九价自由”？

据最新消息，在供不应求的九价HPV疫苗赛道上，中国研发、生产企业正日益增多。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国产九价疫苗正在扩大试验人群的年龄段。这或许意味着，未来随着更多九价HPV疫苗的上市，不仅能够缓解“一苗难求”的局面，等待的适龄女性也不用因超26岁而焦虑。

“九价焦虑”背后……

现阶段，宫颈癌仍是女性生命健康的重大威胁。世界卫生组织提出，到2030年实现90%的女孩在15岁前接种HPV疫苗的目标；《国家卫生健康委关于贯彻2021～2030年中国妇女儿童发展纲要的实施方案》中明确，到2030年，适龄妇女宫颈癌人群筛查率达到70%以上。

苦等一年，只为求一针；千里奔波，可不计成本……狂热的追捧与疯抢之下，九价HPV疫苗诱发的社会性焦虑持续放大，此时亟需我们冷静思考，探求解决之道——

一针难求，难在哪里？

如今众多女同胞抱怨：九价线上难抢，线下难约。为此，记者咨询了岛城多家接种门诊。

市北区一家接种门诊的回复开门见山——“九价没苗”，建议12月份以后再问一下，到时再看有没有货，随后补充道，“四价也没苗，不介意的话可以打二价”。

李沧区一家接种门诊的回复是“暂时不约了”，解释是疫苗供应很紧张，目前已有800多人在此接种了第一针、第二针，为了保证这部分人的后续接种，暂时不接受新的预约。记者追问为何供应紧张时，对方无奈地表示：“今年4、5、6三个月份的九价苗源格外少，最少时每月只来六十几支，远远满足不了需求。”

线下不好约，线上呢？记者登录“约苗”APP寻求答案。

进入“约苗”主页，点击“HPV疫苗”，选择“九价HPV疫苗”，页面弹出全城范围内的56家接种门诊信息，其中有39家显示“缺货”，剩余17家显示着价格及“需订阅”提示。

随机点开崂山区的一家接种门诊，页面下方显示：“该疫苗需先订阅到苗通知，收到提醒后再预约。”记者看到，这家接种门诊显示的已订阅人数超过两万。

2月14日，李沧区家佳康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人们排队预约HPV疫苗。

再选择城阳区的一家接种门诊，页面提示“只限首针预约，缺苗先订阅”，但该门诊因订阅人数过多，已暂时停止新的订阅，建议人们前往其他门诊预约或订阅。

黄岛区一家接种门诊的提示很详细：“按订阅顺序发送到苗通知，只接受黄岛区的仙女预约，单针预约，后续不留苗，不允许代约，需本人手机现场确诊预约信息，任何截图不予承认。”

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今年以来，不仅九价HPV疫苗短缺，四价和二价HPV疫苗也比较紧俏。

记者注意到，“约苗”的预约链接可由“青岛本地宝”APP进入，该平台温馨提示：“HPV疫苗能约上哪个打哪个，越早越小接种效果越好，不要只盯着线上渠道，有的门诊并没有开通线上预约渠道，建议大家可以多问问附近社区接种门诊。”

九价爆火，原因几何？

九价HPV疫苗为何难求，不得不先说说宫颈癌。

近年来，我国宫颈癌呈现发病率上升、发病年轻化的特征，最小宫颈癌患者低至15岁，小于35岁年轻宫颈癌患者所占比例逐渐升高，2000～2014年间诊断为子宫颈癌患者的平均年龄由53.48岁下降为50.32岁，30～64岁人群比例由67.21%上升至84.48%。研究发现，宫颈癌与高危型别的HPV持续感染有关，宫颈癌因此也是目前唯一病因明确，而且有特效预防措施的恶性肿瘤。

宫颈癌由HPV引起，即人乳头瘤病毒，其型别200余种，高危型HPV有14种。作为宫颈癌的重要一级预防措施，HPV疫苗被视作一项终极武器——在现代医学与癌症艰难抗争的历程中，HPV疫苗的问世，让人类第一次看到了有效预防、乃至消除一种癌症的冀望。到目前为止，临床上没有一种药物可以有效治疗高危型HPV感染，而为适龄女性接种人乳头瘤病毒疫苗能够阻断高危型HPV的持续感染，有效降低宫颈癌及癌前病变的发生率，特别是对于未感染过HPV的女性保护效果更佳。

世界卫生组织在《加速消除宫颈癌全球战略》中指出，消除宫颈癌主要有三个关键措施：疫苗接种、筛查和治疗。世卫组织提出，到2030年，实现90%的女孩在15岁前接种HPV疫苗的目标。

国家卫健委根据我国国情建议，首要接种的目标人群是13～15岁的女孩。为推进妇幼健康事业高质量发展，推动健康中国建设，提高妇女儿童健康水平，今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关于贯彻2021～2030年中国妇女儿童发展纲要的实施方案》中明确，到2030年，适龄妇女宫颈癌人群筛查率达到70%以上。

随着未病先防的理念渐渐深入人心，国民健康意识大涨，九价疫苗的爆火与人们观念的转变密切相关，特别是互联网“冲浪”一线的“90后”“00后”们，健康防护意识同样不甘落后。

百度健康数据显示，在通过百度健康预约HPV疫苗的用户中，有58%是“90后”，成为健康消费新潮流的引领者；而身为最佳接种人群的“00后”群体，近两年对“HPV疫苗”相关内容的搜索热度也快速提升，同比上涨达63%。记者采访中发现，被采访者大部分是通过网上了解到宫颈癌的危害并关注到了九价HPV疫苗，“我就是被小红书‘种草的’”“丁香医生上看到的”，诸如此类。

业内人士分析，如果说观念转变是本，那么，疫苗难求的根源在于供不应求。据《南方周末》报道，2017年，全球九价疫苗的生产厂商美国默沙东公司首次将四价HPV疫苗带来中国。2018年，得益于中国政府对民众健康需求的重视，九价HPV疫苗在短短9天内获批。但疫苗作为复杂的生物制品，每个步骤都需要严格的质量管控。HPV疫苗每一剂从开始生产到应用，最长需要近4年时间。自HPV疫苗在国内上市以来，累计批准签发3489.07万支，对应接种1163万人次，接种率仅为3.2%，其中9～14岁接种率不足1%。业内人士透露，青岛的HPV疫苗供应仍存在较大的缺口。

二价四价，不如九价？

九价HPV疫苗短缺的背后，弥散着女性的焦虑，纵有专家苦口婆心，也无法让她们放下执念。记者发现，除了需求井喷式爆发、疫苗供给紧缺的客观原因，更有相关知识普及滞后、公众认知片面的主观因素。

“各种经验贴烂熟于心，各种攻略也几乎做到位，甚至男朋友、哥哥弟弟也一齐上阵帮我抢，可我就是不死心。”抢了大半年，荣丽依然没能获得一张接种九价HPV疫苗的入场券，至今她仍在为抢购九价而努力。身边人劝她，“实在不行就打四价或二价”，但“九价就是好”的观念已在她内心根深蒂固。跟荣丽一样，女孩新新也一直在抢购九价的路上全力以赴，不同的是，她属于于盲目跟风者，“同样是女孩，咱不能落伍，别人有的我们也要争取。”

事实上，哪里可以打“九价”，已经成了女性间交流的一个热议话题。小红书、知乎、百度贴吧、抖音……全国各地的人在社交平台上交流着九价HPV疫苗的预约攻略、注射心得以及相关科普知识。

炙手可热的九价HPV疫苗到底有何神奇的魔力？值得如此疯抢吗？

国家卫健委官网显示，目前，我国已有5款HPV疫苗产品获批注册，包含3款进口HPV疫苗和两款国产HPV疫苗，国产两款为二价疫苗、3款进口疫苗分别是二价、四价和九价。其中，厦门万泰生产的国产二价HPV疫苗（馨可宁）、葛兰素生产的二价HPV疫苗和默沙东生产的四价HPV疫苗，适宜接种年龄为9～45岁，沃森生产的国产二价HPV疫苗（沃泽惠）适宜接种年龄是9～30岁，默沙东生产的九价疫苗适宜接种年龄是16～26岁。

按接种说明，国产二价疫苗9～14岁接种两针，其余几款疫苗都需要接种3针，在6个月内完成接种。

5款疫苗最大的区别在于价型不同。“价”代表了疫苗覆盖的病毒细分种类，价越高，覆盖面越大。二价疫苗预防的主要是HPV16和HPV18型病毒。四价则是在二价基础上，增加了对HPV6和HPV11型病毒的预防，不过，HPV6和HPV11不会引起宫颈癌，所以说，二价和四价都是针对HPV16和HPV18型引起的宫颈癌进行有效预防，我国84.5%的宫颈癌与HPV16和HPV18型病毒相关。九价则多了对HPV31、HPV33、HPV45、HPV52、HPV58型病毒的预防。

但根据国家常规免疫报表数据显示，2018～2020年，各地报告HPV疫苗接种数分别为341.7万剂次、675.3万剂次、1227.9万剂次，疫苗接种数量逐年上升，人群接种率依然较低。

青岛妇儿医院妇科中心主任赵淑萍建议，接种HPV疫苗不要盲目等待更多价，在预约不到九价HPV疫苗的情况下，公众也应及时接种二价HPV疫苗以获得最佳保护效果。如果主要诉求是预防宫颈癌，二价HPV疫苗已基本可满足需求，早接种，早保护，不盲从、不盲目等待。而作为国内最早上市的国产HPV疫苗，由厦门大学参与研发的国产二价HPV疫苗（馨可宁），预防 HPV16/18 型相关癌前病变保护率达到100%，防持续性感染保护率97.7%，在疫苗紧缺的情况下，可以优先选择接种。

据报道，十四价HPV疫苗已在我国进入临床二期试验，相信很快就会投入使用。因此，九价HPV疫苗不应成为社会焦虑的来源，“非九价HPV疫苗不打”的观念应该果断抛弃了。

（文中人物应要求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