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 | “赤脚医生”走山村

半岛全媒体记者  王春红

“银杏叶片、瑞舒伐他汀钙片、格列美脲片，这些药是不是都吃完了，下次过来我再给你捎点。”高正颜挨个仔细翻看着地上透明箱子里的空药盒，询问着陈瑞萍最近的身体状况和用药情况。

阎洪林和老伴尹秀玲近两年就诊总费用55688.13元，实际花费10825.19元，减免44835.94元。

高正颜曾是一名军人，从事家庭医生工作后，他拥有了更广阔的“战场”。

小高来啦

“小高来啦！”

“来看看你这阵子怎么样，过来给你扎扎针。”

“好，好，好，快进屋。”

4月17日一早，高正颜刚把车开进崂山区北宅街道五龙涧村，陈瑞萍已经等在了家门口。话还没说完，陈瑞萍一把拉起高正颜，把他让进了家门。

陈瑞萍今年70岁，被冠心病和高血压折磨了15年有余，每天药不停口。2019年，在政府制定的《日常生活能力评定量表》中，陈瑞萍仅得分30分（满分100分），被列为青岛市长期照护人群。也就是从那时起，她签约了家庭医生服务，成为了高正颜照护的对象。

“这车现在还用吗？”

“用啊，出来进去的，就靠它了。”

刚一进院，高正颜就发现了那辆四轮小车。实际上，这辆车是陈瑞萍孙女的童车。如今孙女已经长大，四轮小车上的天蓝色布料历经风吹日晒已经发白，把手处缠绕着绿色胶带。陈瑞萍舍不得扔，就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拐杖”。

陈瑞萍住在三间平房的东间，炕上放着一个几乎掉光漆的小凳子。“这也是她孙女用过的，孩子小时候很喜欢坐在这个小凳子上，让奶奶帮她梳头、扎辫子。”高正颜很了解凳子的来历，“现在孩子长大了，老人在炕上起不来的时候，就用它做支撑。”

最让高正颜关心的，还是陈瑞萍的健康。一进门，他就用手试了试炕的温度。

“你得在炕上铺个东西，暖和。”

“腰不好，铺太软了睡不着。”

“可以铺床薄的啊。”

和高正颜唠着嗑，陈瑞萍踩着椅子费劲地爬上了炕。高正颜扶住她的肩膀，把她的颈椎、腰椎、肩膀、胳膊挨个按了一遍。

“这儿疼不疼？”

“还行。”

“这块呢？”

“对，就是这儿不舒服。”询问了大约十分钟，高正颜在陈瑞萍不舒服的地方擦拭了酒精，开始扎针。“一共扎了30针。”高正颜大声说着。过了大约15分钟，他又半跪在炕边，为陈瑞萍取针。

“别给我漏针了哈。”

“漏了留着给你绣花。”

一句话，让陈瑞萍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扎扎针就是轻快。”她舒展着身体，满足地说。

取完针，高正颜挨个仔细翻看着地上透明箱子里的空药盒，询问着陈瑞萍最近的身体状况和用药情况。

“银杏叶片、瑞舒伐他汀钙片、格列美脲片，这些药是不是都吃完了，下次过来我再给你捎点。”

“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差不多月底那块，到时候拿着仪器，给你测测血压血糖、做做心电图。”

两年省下4.5万元

出了陈瑞萍家，走了没有两分钟，就到了李佳森家。

李佳森今年80岁，双手十指中三根有残缺。“这是年轻时修水库，打石子打掉的。这个腿也是那个时候弄坏的。这两天走着走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年轻时的伤随着年纪的增长逐渐加重，如今李佳森两条腿的半月板都磨没了，膝关节也受伤变形，站久了或者多走几步路就疼得不行。”

李佳森和老伴阎美真也在4年前签约了家庭医生。和他不同，阎美真患的是帕金森，身体每况愈下，如今瘫痪在床。2021年阎美真倒下后，李佳森便当起了护工，把一日三餐用料理机打碎，拿针管喂给她吃，给她擦拭身体，更换尿垫……

“阎大娘是今年2月开始使用导尿管的，每次更换导尿管，都是我带着护士上门服务。”导尿管一周一换，每次不算人工，费用在50元左右。目前，阎美真已经更换了5次导尿管，没花一分钱。

同样省下看病钱的还有下葛村的阎洪林。“他的家庭医生不是在我这签的，但他每次都来找我看病。”高正颜说，他和阎洪林是2015年认识的，当时阎洪林因为肾不好腰疼、腹胀，来找他看病。2010年，阎洪林因为肾癌做手术摘除了一个肾，需要长期服用一种补肾药，一盒63元。

“按照说明书两天就能吃完。但是他为了省钱，往往把本该两天吃完的一盒药，分三天甚至四天吃完，有时还会停药。”。发现这种情况后，高正颜十分担心，但考虑到阎洪林的实际情况，高正颜给他换了一种更便宜的保肾药：“一盒60元，药量更大，按照说明书一盒能吃三天。”从那以后，阎洪林吃药没那么节省了，肾功能也有了较大的提升，目前比较稳定。

除了肾不好，阎洪林还有长达15年的糖尿病患病史，他的老伴尹秀玲心脏不好，两人于2019年签约了家庭医生服务。

根据高正颜提供的就诊记录，阎洪林2021年的门诊次数46次，2022年的门诊次数30次。其中，2021年花费总金额29680.73元，自费3950元；2022年花费总金额15892.19元，自费4081.59元。尹秀玲2021年的门诊次数25次，总花费4439.71元，自费1025元；2022年门诊次数26次，总花费5675.5元，自费1795.6元。夫妻俩近两年在北宅卫生院就诊总费用55688.13元，实际花费10825.19元，减免44835.94元。

为阎美真和阎洪林夫妻俩埋单的，是“健康北宅”项目。“青岛市从2016年开始，统一签约后提供服务包的内容，北宅卫生院在此基础上还推出个性化签约服务包。在北宅签约普通包一年20元，糖尿病、高血压、儿童、中医等个性包是每年100元。同时，享受在北宅卫生院就医问诊拿药的费用报销50%。”山东省基层卫生协会家庭医生分会副主任委员、北宅卫生院院长刘军说，“2022年北宅家庭医生签约总人数14028例，占北宅公共卫生人口数49.92%。其中，实现困难家庭、残疾人、计生家庭应签尽签。”

服务的“新对象”

“他以前看着挺年轻有活力的，做完手术后像变了一个人，突然间老了许多。”高正颜说的，是五龙涧村不到50岁的杨世刚。杨世刚4年前签约家庭医生后，每个季度高正颜去村里巡诊，给签约人群免费做体检时，他几乎每次都不去。然而今年巡诊，高正颜将他纳入了重点对象。

原来，今年年初，高正颜从村医那里了解到，杨世刚去年患上肠癌并做了手术，对肠道进行了改造，现在，他不得不随身携带着“肠袋”，给生活和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我去他家里看了看，除了治病，精神上也得鼓励他。”高正颜给杨世刚血压、血糖、心电图等常规检测，了解了他的用药情况，并给予了他用药指导。

高正颜是家庭医生“五龙团队”的队长，负责“五龙、五龙涧、七峪、华阳”四个村子“。在北宅，像我们一样的家庭医生团队有7个，我们每年巡诊四次，一季度一次，每次7天左右，一般是每个季度第一个月开始巡诊。我们团队2023年第一季度的巡防是于3月1日—3月8日开展的。巡诊工作主要是对对家医签约人群进行健康查体，如量血压、测血糖、做心电图等，为他们提供健康咨询和用药指导。对一部分失能的、行动不便的重点人群入户巡访和上门服务。”

除此之外，崂山区北宅街道家庭医生签约服务每年为40岁以上的签约人群提供一次免费体检。“为了提高居民家庭医生的签约率，北宅街道还推出三伏贴等特色服务，居民签约家庭医生可以领4次三伏贴，一次一份，一份48元，有6贴，共192元。其中，第一次领取是免费的，剩下三次是半价购买，一共能给居民省下120元。”高正颜是这些三伏贴的“创始人”。三伏贴为北宅家庭医生签约贡献了不少力量，北宅卫生院公共卫生科主任张丽说：“在2022年7月1日-8月20日三伏贴期间，北宅家庭医生基本包签约608人。”

高正颜曾经是一名军人，现在，离开部队的他以社区医院为“根据地”，与疾病战斗着。从事家庭医生工作后他拥有更广阔的“战场”，也有更多的病号等着他“救死扶伤”。他负责的辖区人口是2424人，除了负责辖区居民每年的签约工作和巡诊，他也负责北宅卫生院的日常坐诊工作。他的手机消息几乎就没停过，“患者他们平时遇到健康问题都会第一时间联系我，今天早晨我就接到一个电话，是预约看病、测量血压的。”高正颜说。当时是7：26，他刚吃完早饭。但在签约过程中高正颜也遇到了许多难题，许多人觉得家庭医生没作用，拒绝签字。“北宅街道的签约率还相对于其他省市还是偏低。”刘军说。“为进一步提高百姓的签约率，未来我们会进一步提高服务能力，给老百姓解决实际问题，给签约的老百姓提供更多看病的优惠政策。”临近六点，高正颜接到五龙村一个村民的电话，他又穿上红马甲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