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啤酒街寻味记:谭延闿在青岛的诗酒人生

2018-08-14 09:49   来源: 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手机看新闻 半岛网 半岛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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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岛与酒,有讲不完的故事。

  每个来到青岛或者来过青岛的人,都会讲上一段酒桌趣事。本期,我们仍然打开时光机,将指针回拨到百年前,回顾逊清遗老、文人墨客与酒的特殊缘分。


  众生相

  逊清遗老与酒


  □半岛记者 张文艳

  辛亥革命后,德占时期的青岛成了前清遗老和皇族贵人的“世外桃源”。一大批清朝王公贵族、高官大吏寄寓青岛。

  曾任邮传部侍郎、礼部侍郎的于式枚博览群书,文辞敏妙,善作谐语,是位奇才。在青岛,于式枚国学功力的展现就体现在酒桌之上。有人对于式枚的传闻不服,在一次饮宴中突然发问:“京师宫中‘太和’、‘昭德’、‘贞度’三大殿的匾额是谁手书的?”于式枚故作吃惊状,说:“这些事弟不知,敢问哪位大人知道?”席中无人回答,那人刚要取笑于式枚也有不知道的事,于式枚饮酒一杯,然后徐徐道来:“光绪二十二年,慈禧太后命更换三殿匾额,历经20多人书写,太后都不满意,最后选中的是王法良所书。”别人又问,这王法良是何人?于式枚说:“王法良字弼臣,河北任丘人,他仿苏帖,仿隶书都能形似兼神似,王法良仿写了一幅颜真卿的字,喷上黑豆水制成古札,送到琉璃厂荣宝斋,店东是专营书画的,没有看出是赝品,以400两银子收进。帝师翁同龢逛荣宝斋也没有看出是赝品,以500两银子购去”。于式枚边饮边说,说完之后,众人交口称赞他是清史万事通。这段故事记载在了青岛文史学者鲁勇先生所著的《逊清遗老的青岛时光》一书中。

  清楚记得这些遗老酒桌故事的还有德国人卫礼贤。

  卫礼贤在青岛期间结交了大量的遗老遗少,他文章中记载了两江总督张人骏的轶事。张人骏懂一些医术,有一次饮酒时,有人谈了德国的一个笑话:在德国,如果医生看病把病人治死了要在门口悬一盏灯,为逝者进行悼念,灯多表明医术不好。有一个人寻医生,见门前只有一盏灯,认为医生肯定医术高明,请他诊病,谈话中问他:“大夫看病多长时间了?”谁知医生回答说:“今天下午我才开业。”这时候突然有人问张人骏,您给人瞧病,门前有几盏灯。谁知道他突然大动肝火,暴跳起来。这是他少有的一次喝醉了。

  张人骏是十老会之一。

  1907年,曾任山东巡抚和两江总督的晚清封疆大吏周馥,寓居青岛,联络吕海寰、陆润痒、赵尔巽、劳乃宣等人,组成“十老会”。原规定“十老会”是要七十岁以上的遗老组成,因缺一人,便将时年69岁的张人骏拉入,充数补足。十老的聚会形式毫无疑问,雅聚喝酒赋诗。

  还有一位名人未在十老当中,就是法部右侍郎,清代著名书法家。他不但与酒相关,还给众人提供了喝酒之地。

  据鲁勇先生称,一天,王垿在一条小街上看到一家小饭店,便进去饮酒就餐,几道菜上来,他发现口味很像京中的鲁菜名店鸿兴楼的菜肴,便请出厨师,原来厨师确实出自那里,王垿觉得厨师有点屈才,于是出资帮助他在北京路闹市谦祥益绸布店旁开了一家鲁菜饭店,取名顺兴楼。王垿在大鲍岛即墨路上有一处房产,后以地产入股,和人合开了一家聚福楼饭店。这两家饭店与春和楼,当时并称青岛“三大名楼”。

  王垿还曾组织耆年会,网罗了一些清朝遗老、商界名人,到谁的生日时,就会饮宴聚会,赋诗祝寿。

  而后,又有了国立青大校长杨振声领衔的“酒中八仙”,可以说是这些雅聚在青岛的延续。

  □柳已青

  在动荡不安的晚清民国,谭延闿留下了他不同寻常的足迹。风云际会,他生命的年轮留在青岛不足一年。1914年,他在青岛买房、居住,通过日记记录下青岛的社会风情,带有史料价值。

  黯然离官场

  谭延闿是晚清民国的风云人物,他在各种政治势力夹缝在游刃有余,堪称不倒翁。他一生三次督湘,始于辛亥。

  辛亥革命后,谭延闿任湖南军政府参议院议长兼民政部长,后被谘议局推举为湖南都督。

  1913年7月孙中山发动“二次革命”,谭延闿公开支持,宣布脱离袁世凯政府“独立”,自任湖南讨袁总司令。“二次革命”失败后,袁世凯任命海军次长汤芗铭为湖南都督,政坛失意的谭延闿,避居青岛,观望局势,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1914年2月中旬,谭延闿从北京乘坐火车南下。2月12日晚上七点四十分至济南,他在日记中记录了这一晚在济南的食宿。“食黄河鲤”。

  次日,乘坐胶济铁路二等车(8元)来青岛。早晨八点零二分济南始发,傍晚五点二十分至青岛。火车至沧口,谭延闿进入德国租借地,所见皆新奇,“山皆种树,马路平迤”。火车进过四方,“则傍海岸行,落日在西,光景奇绝”。当晚,谭延闿住宿大亨栈。当晚,谭延闿因旅途劳顿,再加上对青岛饮食并不习惯,面对四簋饭菜,“无可下箸,强饭而已”。

  美酒与佳肴

  2月14日,谭延闿在房产中介的带领下看房子,一连看了好几套西式房屋,但价格都太昂贵。这一天中午和晚上,谭延闿和随从都在春和楼吃饭。午饭同坤成饮春和楼,“小肆尚洁净,亦能果腹,费仅昨日之半”。谭延闿在春和楼饮的酒,想来当是白酒。觉得春和楼的午饭不错,晚上又来。“同坤成仍饭春和楼,隔座笙歌,颇极喧闹。”

  接下来数日,谭延闿记录了在青岛游览、交际、看房子,下馆子的详细情况。为了还原那个时代的青岛的餐饮业态。特摘录如下:

  行山路中,平迤若砥,树木葱蔚,曲折逶迤,正如画图中。已暝,至数酒楼皆以客满谢,最后至岭海春吃番菜。(2月15日)

  岭海春应是一家西餐馆,湘菜鼻祖谭延闿不一定习惯“番菜”的风味。尽管如此,由于社会交际的需要,后来的日记中还有“至大饭店吃西餐,尚可口”的记录。

  呼人力车至三阳楼,与吕满、大武饯坤成也。菜洁净过于春和,价亦甚廉。饮沪携酒,尽五瓶,胜市沽远矣。(2月16日)

  这一次吃饭在三阳楼,不清楚此饭店所在哪条街道。饮的酒是从上海带来的,美酒佳肴,开怀畅饮,人生一乐也。

  与无闷、大武呼人力车至三阳楼,饮玫瑰露,食三肴,进水饺八十枚。余啖三十二,吕满二十,大武十四,已费二元五角矣。归乃散步,觉甚饱。(2月17日)

  这一次喝的是玫瑰露,不清楚是白酒还是红酒。

  出,同至三阳楼,食烧鸭,大糟。(2月18日)

  谭延闿客居青岛这几天,都是在青岛有名的饭店吃饭,从他的记录来看,海鲜似乎并不流行。仍然以肉食为主。谭延闿不仅是一位“水晶球”似的政客,还是一位挑剔的美食家。他写的日记,对在青岛的饮食,都有简单的评价,往往一针见血。他的早餐倒是挺简单,吃粥,有时“食炸馒头”。

  约同杜先生步往聚成楼,赵次山家人所设,菜甚佳。余辈复至春和楼饮,此间绍酒必以春和楼为第一矣。(2月21日)

  这一天的记录,有了明确的信息,在春和楼喝的是绍兴黄酒。春和楼创立于清光绪十七年(1891年),是青岛唯一的餐饮百年老字号,也是山东省历史最久的著名鲁菜餐馆,主要经营正宗鲁菜和海鲜菜,兼营客房。聚成楼则湮灭在历史深处,遥不可寻。

  3月7日,谭延闿决定买下俾士麦街两屋,“每屋万六千元,已代付定银千元”。因为不了解青岛的房子价格,谭延闿被房产中介宰了,基本上是以双倍的价格买下这两屋。谭延闿别墅故居在江苏路7号,江苏路小学边上。购置了别墅,这是要长期定居青岛的节奏。谁能料到,这一年8月,谭延闿就离开了青岛。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日本觊觎青岛久矣,趁德国无暇东顾,与少数英国军队,组成日英联军,与德国军人在青岛进行了两个月的战役。

  赋诗别青岛

  在青岛期间,谭延闿与寓居青岛的逊清遗老交往甚密,来往最密切的当属陆润庠、徐世昌、赵尔巽等人。

  劳乃宣与卫礼贤在青岛创办尊孔文社,谭延闿并不参与。他在青岛闭门读书、做学问,读书,作诗。他经常挥毫泼墨,临帖不辍。谭延闿书学颜真卿,所临《麻姑仙坛记》锋藏力透,气格雄健,酷似钱南园,而笔画更为厚重,其雄浑较钱氏更甚,挺拔之气跃然于纸。

  谭延闿与意气相投的逊清遗老同游青岛名胜,或饮酒作诗,或相互切磋学问,议论国家大事,颇得交往之乐。但是,在诗酒风流之余,谭延闿仍有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妻凉之感,他在《重至青岛》诗中写道:

  适看桃李门青妍,又睹霜华冻野田。

  唯有劳山知我意,一回相见一嫣然。

  电掣雷奔又一时,苍茫歧路更何之。

  可怜无限平生感,犹有好怀能赋诗。

  诗与酒,山与海,美景与美食,可慰这位失意政客的心。但是,由于日德青岛之战,他不得不离开青岛。

  1915年1月,青岛已被日本人霸占。谭延闿从上海来到青岛,整理书籍字画,收拾衣物行李。他将私宅租赁他人,离开青岛。凛冽的寒风吹来,红瓦绿树蒙着一层洁白的雪,被风激荡起,雪粒子飘落。看着浪花翻滚,青葱的岛屿越来越小,轮船离开青岛港。他百感交集,赋诗一首《自青岛泛海归沪上作》:

  仲氏喜浮海,宗生愿长风。不睹溟海大,安知天地空?凌冬涉冰雪,返棹回艨艟。初日耀丹景,列屿呈青葱……

  谭延闿告别青岛。这个城市留在他的诗文之中。

  [编辑: 宗瑞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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