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丨只读过一年小学的我,当“乡村CEO”下月满十年

2024-10-21 08:45 大众·半岛新闻阅读 (38419) 扫描到手机

半岛全媒体记者 谷朝明

城市化进程下,众多农民早已不再是大众脑海中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固有形象,如今的农民兄弟与过去有啥不一样?

本期《听·见》对话青岛西海岸新区六汪镇大沟村村民刘君,从小就跟着父亲下地干活,成年后进城打工,搬砖砌瓦,在2014年,“70后”的他多了一个身份——家庭农场主。

10年转瞬而逝,常常被大家伙称为“乡村CEO”的刘君,在品尝过岁月的辛酸苦辣后介绍道,现如今自己成了不逊于专家的果树种植技术员;成了会算“明白账”自产自销的零售商;成了懂流量会拍短视频的“显眼包”……

砖瓦工回村当起农场主

我叫刘君,1972年生人,是青岛西海岸新区大沟村土生土长的农民。在上世纪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小学只读了一年就辍学了。母亲过世早,从小我就跟着父亲在家里干农活,成年后进城打工,在建筑工地搬砖砌瓦。2014年,42岁的我重返老家。从那一年起,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家庭农场主。

大沟村在铁山水库的上游,属于丘陵地带。我承包了60多亩地,其中32亩种果树的山地,是从20多户村民手里流转来的,原来平均一家也就一亩多,再加上不是平原,沟沟坎坎的,很多农户也就不种了。

我承包土地的时候,这些地很多都是荒着的。想当初,光规整土地就费了好多劲,雇来挖掘机把原来不平整的荒地好一阵平整,为便于以后打理,还在地里预埋了浇水的管道,也把电通到了地头。

30多亩地种的是桃树和梨树,都是从小树苗开始种的。最难熬的是头三年:不能套着种庄稼,要不然庄稼会争土地的养分,果树也长不好。地里没有一分钱收入,还要不断地往里投钱……人烦躁的时候,脑子都是嗡嗡的,甚至都萌生了退意。这些就先不说了。

2014年11月10日,我清楚地记着这个日子,这一天我欣喜地领到了家庭农场的营业执照。从六七岁我就开始干农活,对土地有着很深的感情,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第一批家庭农场主,成了“吃螃蟹”的人。

有些人当农场主是以投资为目的,更侧重管理一些,而我本身就是农民,只会踏下身子务实地干。这10年,我所有心思都放在种地上,看着果树从小苗到长大,从开花到结果,30多亩果园最初都是我一个人收拾打理,起早贪黑地干活,恨不得吃住都在果园旁的看山房里。真的像照顾孩子一样,唯恐有点半闪失。

3年后,果树终于开始有了收益,果园的活也自然更多了,我就雇了工,一年两万多元费用。在果树成熟期,活实在忙不过来,还得临时找帮工,按天付钱。如果仔细算笔账,除了土地的流转费用,其他成本也不少。

自产自销会算“明白账”

和传统的小农户只知道出大力、流大汗不同,家庭农场主要学的东西很多。以前我对果树养殖什么都不懂,可以说是个纯小白。

梨树种下第的三年,刚要开花结果的时候,叶子上突然长了好多混身是毛的毛毛虫,真是急坏了我。后来找镇上技术员“取经”,他让我别的药都别买,就买一种七八块钱一瓶的农药。果不其然,打上这种农药之后,神奇见效,梨树不久就又枝繁叶茂起来。

人家都说,在一个领域工作久了,也会成为这个领域的精英。10年了,我天天和果树打交道,不敢说成了专家,当个果树养殖技术员应该绰绰有余。剪枝、施肥、打药、套袋、采摘……各各环节的经验都装进我的大脑,这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对于农业而言,有了技术后,花小钱就能解决大问题。

记得刚拿到家庭农场营业执照的那个晚上,我兴奋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躺在床想着自己的过往:虽然到城里当砖瓦工,但并没有真正离开原来的一亩三分地,守着一亩三分地打打零工,顺便也把地种了。现在流转了32亩地,种果树的收益一定比单纯种植农作物强不少,下一步争取扩到100亩,咱也当一回现代职业农民……

2017年前,果树还没长成,果园没有收入,我就利用边角的“废地”种了些茄子、豆角、花生……凌晨4点,我会把自产的好几筐蔬菜装到车上,拉到镇上的早市销售。

自产自销的菜很受人喜欢,卖得挺好,基本不到9点半就能销售一空。其后,我就马上赶回地里继续干农活,一天基本上不闲着。等吃完晚饭,差不多到晚上八点,也怪累的,倒头就能睡着。这就是我的一天,生活单一,却很充实。

其实,幸亏有了赶集的经验,才不至于其后被水果价格打得措手不及。单从水果零售价来算,果农的收益会相当可观。而如果将水果卖给果贩子,细算账后虽然不至于亏损,但能赚到手的也是寥寥,基本和持平相差不大。就以我种的梨为例,市场零售价在三四元一斤,如果卖给果贩子也就一元出头,收入会和付出的精力严重不成正比。

四五月份开始,我种的桃、梨就会相继下市。我就拉着自产的水果,继续赶早市卖水果,一直能卖到将近11月份。

我也有1万多粉丝了

早市持续摆摊自销,很快就有了口碑,老顾客都帮我做宣传,又发展了新客户。谁能相信,早市上短短3个小时就能卖出三四十筐水果。

我卖的价格比批发价高点,比零售价又低点,再加上口碑好,不愁销路。好的时候,一个早市能卖出三四千块钱,比个别批发商卖得还多。一年仅靠水果的收入就有近30万元,扣除地钱、肥料钱、人工钱……收入也还可观。如果让我“夹上包”当老板,把水果全卖给果贩就剩不下多少钱了。

别看我是一个没出过远门的52岁农村老汉,但为了能把自家的水果卖出去,我也豁出去,开始拍短视频宣传,有好几个段子的点赞过超2000多个,现在抖音上也有1万多粉丝了。

和一些摆拍农村生活的大网红不同,我是一个地道的真农民,除了32亩果园,还有二三十亩土地种花生、地瓜、芋头等农作物。前几天我收地瓜时,我把地瓜秧披挂在扁担上,拍了一段边唱边跳的“田间舞”,还挺搞笑的。有人就留言:再重的体力活也阻挡不住你搞笑的节奏;苦中作乐,农村中的能人;心情好,活到老……

在有些人眼里,我拍的短视频是在出洋相,我认为这更是一种“苦中作乐”,更何况我也尝到了流量的甜头。早市上赶集的很多城里人都关注了我,成为我的铁粉,赶集时看到我,都会光顾我的水果摊。

仅靠到早市摆摊就解决了我的水果销售难问题,如果我的流量真正能做起来,我也想帮大家伙把农产品销出去,把我们村或是邻村的地瓜或是芋头销出去。赶个集是小买卖,也许有一天我能学电商,成为一个触网的家庭农场主。

我还有件特别自豪的事,别看我仅上过小学一年级,却供养出两个大学生:大女儿大专毕业,工作单位也不错;小女儿是本科,在青岛大学读大二。我记得孩子说过,家庭农场主更像是农村的职业经理人,随着社会的发展,真正的农民在变少,也会变得更好。

我觉得:地,会有人种,也有人愿意种,承包更多的地。我一直奉行一句话:农村人就要实实在在的,坚持就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