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看病，乡村卫生室的变与不变

半岛全媒体记者 刘雪莲

“我家就住在这儿，就是下班了，村里人在屋子外面喊一声，我拿着卫生室的钥匙就过来了。”站在王哥庄街道囤山社区卫生室的院子里，乡医高玲华指了下紧挨着卫生室的一栋房子，笑着和记者说。高玲华在囤山社区卫生室已经干了26年的乡医，而他的父亲，也曾在村里干乡医40多年。

囤山社区卫生室里

从耳濡目染父亲行医救人，到自己也成了很多村民生病时的主心骨，几十年来，高玲华见证了崂山乡村卫生室的蝶变。

近日，记者来到囤山社区卫生室。这个在导航上都找不到的卫生室，是全村1343人的第一道健康防线。

乡村卫生室焕新颜

车子进了王哥庄街道囤山村，七绕八绕，在一条小胡同的最后一排，记者找到了囤山社区卫生室。卫生室是一排平房，院子干净整洁。外面下着小雪，冷飕飕的，一进囤山社区卫生室的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室内温暖如春。

“现在卫生室的温度至少得提高3到5摄氏度，原来这些门窗都是透风的。”囤山社区卫生室2023年刚刚翻新过，王哥庄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副主任李珍告诉记者，卫生室是2011年建设的，已经很旧了，几个功能房间时间长了都掉墙皮。翻新后，原来的塑钢门窗换成现在的断铝桥材质，保温性能特别好，各房间也都焕然一新。

卫生室的房间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盆精心打理的花草，老乡医高玲华随手在窗台上抹了几把，手上干干净净的，“原来这个窗台别说刮风天，就是平常日子也进土，得不停地擦，现在很干净了。”

记者采访时正赶上十几位村民来卫生室随访，大家坐在暖暖和和的卫生室里，一边聊着天，一边等着测量血压、血糖。“现在卫生室条件可太好了。”大家对新的卫生室赞不绝口。

崂山区卫健局副局长蔡学民表示，像囤山社区卫生室这样的一体化卫生室，崂山区共有96家。卫生室的房产均为集体所有，承担基本医疗和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全部实施国家基本药物制度，所有药品零差率销售。

高玲华为村民拿药

2023年，崂山区把参照省级示范标准新建、改扩建30个社区卫生室纳入政府实事项目，投入750万元，进一步改善居民就医环境，囤山社区卫生室就是其中之一。崂山区预计用三年时间完成全部一体化卫生室改造建设。

随访就像全员会诊

健康教育室里，乡医刘硕正熟练地给村民们量血压、测血糖。刘硕是崂山区培养的订单定向医学生，本科毕业后到王哥庄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培训一年，各个科室转一圈儿，考出执业助理医师资格。2023年9月，刘硕被分到囤山社区卫生室，和高玲华搭档。

村民的血压和血糖结果出得很快，每当刘硕快要说结果时，一边坐着等待一边聊天的村民们就会短暂停下来，听刘硕报数。

“高压158？这可有点儿高了”“血糖5.7，挺好的昂”……听到一个结果，大家就会很认真地分析讨论一下，高了，低了，还是正常，那场面看起来像全员会诊一样。

“现在村医很重要的一项职责就是给村民普及健康教育，每次随访就要告诉她正常值是多少，你是多少，慢慢村民自己都成小大夫了。”李珍说，大家能这么讨论这些数据，说明平日里村里健康教育做得好。

高玲华告诉记者，囤山村一共有居民1343人，慢病管理人群中，高血压237人、糖尿病107人。作为乡医，会对他们定期进行随访，根据他们的身体指标用药，并对饮食情况给出建议。

“我们这种乡村卫生室，现在各种仪器配备得都很方便了，要啥有啥。”高玲华说，对村民身体指标的各项监测离不开各种仪器。一边说，高玲华一边把那些仪器都摆出来，血压表、血糖仪、血氧仪、心电图机、测温表等等，应有尽有，这些仪器看上去都很小巧。高玲华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皮箱，三两下就把这些仪器都装了进去，“提着就能去村民家了”。

蔡学民告诉记者，近年来，崂山区共投资4000余万元，进行卫生室标准化建设，为一体化卫生室配备电脑、打印机、动态心电监测仪、除颤仪、心电图机、制氧机等设备设施。这些设备的配套，让乡医们有了用武之地。

家门口就医很舒心

“她这儿长年无休，来了就有人。”58岁的村民周玉红，患有慢支哮喘，前几天犯病憋得厉害。孩子带着去了青大附院打了一次吊瓶，开了些药。回村后周玉红还是不舒服，但也不想三天两头往大医院跑了，前一天，就自己到了卫生室。高玲华给她试试做了雾化，雾化之后，周玉红感觉舒服了不少，高玲华就让她第二天继续来做。

看到周玉红进了卫生室，直接轻车熟路坐到床上去做雾化，李珍有些感慨：“最近感冒得比较多，别说去那些大医院了，就是去我们王哥庄街道社区服务中心，输液加雾化的人也满满的，不可能去了就做上，至少要排半个到一个小时的队，区里给卫生室配了雾化机后，老百姓可以少跑路，也不用排队等，很多乡医连钱都不收。”

“自己村的病人，情况她都摸底，配什么药都有数。”做完雾化，周玉红又坐着和高玲华聊了会儿，对这个在自己村里长大的乡医，她充满着信任。

村民刘淑香当天血压、血糖的测量值都不错，她拿着医保卡去卫生室的药房买了盒摩罗丹，她有胃溃疡，胃药都是在卫生室买。刘淑香享受的是退休职工待遇，报销比例比普通村民还要高，一盒20多元的摩罗丹，她只要花6.37元。

“上外面医院还得坐车，人不少还得挨号。”刘淑香说，在卫生室，来了就能买上药，而且也直接报销，没有大毛病就不往外跑了。

到村里的卫生室，刘淑香有种串门的轻松感，“像体检，我一去大医院，那血压量得就高上去了，在卫生室里量就正常，去医院人还是紧张。”

69岁的村民张淑桂，对高玲华更加地依赖。“你去大医院，那个手机打卡，咱这些老年人都不会使，离了孩子去不了，孩子哪有时间，一点儿时间都没有。”张淑桂说，大医院自己一个人去不了，就是去了也操作不了，“她这儿服务也好，态度也好，哪哪儿都好。”

站在卫生室的院子里，高玲华指了指紧靠卫生院的一栋房子，那就是她的家。“俺家就住在这儿，村民先经过俺家，再经过卫生室。”高玲华说，和大医院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不同，卫生室的上下班时间是模糊的。“村民不管几点，拿点儿药就过来了，在屋子外面喊一嗓子，我就拿着钥匙出来。”高玲华说，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父老乡亲见着都亲，上班很少按点，都是早来晚走的，村里人情重。

变与不变中的乡医坚守

高玲华干了26年的乡医，而她的父亲，也是一名老乡村医生，为村民健康坚守40余年。

从小耳濡目染，高玲华对村医这份工作充满感情。从父亲到自己，作为乡医，和父老乡亲间的那股浓浓的人情味，是她一直珍惜的。

村里一位邻居大婶，常年以种植崂山茶为生，长期辛苦劳作，积劳成疾。每当发病时，她就会病恹恹地来到卫生室，将自己的病托付给高玲华，因为去大医院实在太麻烦了。高玲华结合自己多年的经验，给出最佳的治疗方案。经过她的诊治，大婶身体病痛解除的时刻，是高玲华作为乡医特别自豪的时刻。

偶尔，高玲华也会有些怀念父亲当乡医的日子，乡亲们再重的病，像什么青霉素过敏、休克的，都敢上手救，像给孩子打头皮针，以前乡医也都能打。但是现在，乡医的职责被规定得更加清晰，有些治疗，是不被允许的，像14岁以下孩子的输液，乡医是不能做的。

虽然偶有怀念，但高玲华也理解，目前越来越精细的分级治疗是更科学、更安全的。因为现在的人已不是从前，大家对于医疗质量的要求高了很多，而现在的医疗资源也不是当年可比。

高玲华和随访完的村民交流

高玲华现在把自己放在守护乡亲身体健康的第一道防线上，有些疾病，即使自己不能亲自治愈，但自己要用最快的速度，帮助患者得到最及时的治疗。

一天，卫生室进来一位村民，52岁的大男人，一进门就说自己快要不行了，浑身虚脱、难受得站立不住。

高玲华赶紧让他躺在床上，询问症状，发现患者胸闷、乏力，憋气、大汗淋漓。她第一时间给患者查体测血压，根据多年从医经验，高玲华怀疑他有可能是急性心肌梗塞，她立即给患者含服速效救心丸并第一时间将患者转到离卫生室最近的王哥庄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经确诊为急性心肌梗塞，中心120通过绿色通道在黄金时间将患者转到青岛市第八人民医院实施了心脏支架手术，由于患者从发病到救治整个过程衔接紧密，绿色通道无缝衔接，并且在患病初期高玲华的果断处置为成功抢救患者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得到及时转诊救治，转危为安。

高玲华1997年从青岛卫校毕业从事乡医工作时，中专生已是乡医里的高学历。而现在，和她一起工作的刘硕已是本科毕业生。

目前，崂山区区乡村医生中执业（助理）医师或全科执业助理医师占比达到70%以上，大专以上学历占56%，位居山东省前列。

优质医疗资源倍增

“崂山区没有二三级区办公立医疗机构。”蔡学民坦承，崂山在医疗资源方面短板明显，比较偏远的北宅和王哥庄这些街道的老百姓，出趟门去大医院也不容易，尤其冬天，行动不便。这样的现状，做强崂山的基层医疗就变得特别重要。

“首诊在基层，普通感冒，你跑大医院去？”蔡学民举了个例子，孩子感冒，胳膊上长皮疹，这要去大医院，看了感冒，还得再挂皮肤科，就很麻烦。“但你到乡医这儿，你看感冒，然后顺便就让乡医给孩子看看皮疹，可能抹点儿药就好了。”蔡学民表示，崂山区近些年结合标准卫生室建设，做强基层医疗，让更多居民可以在家门口就医。

当然，有些病是乡医解决不了的。提高首诊能力，也要提升转诊能力。“蔡学民说，崂山区和青大附院、八医这些医院进行紧密型城市医疗集团建设，乡村医生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是远程医疗，或者是给转到大医院去。

高玲华展示卫生室的便携医疗设备

青大附院、齐鲁等医院的专家，每周都会到崂山区的各个社区医院进行多学科会诊。崂山的街道卫生院也上了CT设备，检查结果由齐鲁、市立等医院的专家出具诊断报告，青大附院专家出诊断方案。”青大附院、八医的专家号，在崂山的家庭医生这里，崂山居民通过转诊去了医院后，号都好了，相当于熟人看病。“蔡学民说，病人通过转诊去大医院，比自己去医院还要方便。

蔡学民还提到一点，为了方便居民买药，崂山区的卫生院、卫生室和青大附院、八医统一了药品目录。“以前是同类药品，规格不一样，厂家不一样，效果可能是一样的，但是居民不理解，就要青大附院的那种药，那我们就把青大附院的目录要过来，梳理我们自己的，全换成和青大附院相同的。“蔡学民说，比如青大附院某药品用华仁药业的，那我们卫生院和卫生室也进华仁药业的。都是国家集采药品，都在基本药品目录内，我们基层报销比例还高于三甲医院。

据蔡学民介绍，崂山区已构建起远程医疗服务体系，覆盖全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卫生院）、社区卫生服务站、社区卫生室。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与上级医院无缝衔接，对发现心梗或隐性心脏病等急危重症患者可以通过绿色通道及时得到救治。截至目前，已远程心电诊断人次8万余人次。医学影像、实验室检验等远程医疗服务也进一步在基层推广应用。运行DUCG人工智能辅助诊断系统，已完成设备配备、安装及培训工作，有效弥补基层诊断能力有限的短板，累计诊断19.63万人次。

不止以上，崂山区对于为居民提供优质医疗资源有更大的手笔。2023年，崂山区启动崂山区优质医疗资源倍增三年行动，以进一步破解卫生健康领域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推动全区优质医疗资源提质扩容和均衡布局。

根据计划，青岛大学附属医院国际医疗中心已经建成启用，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青岛医院已完成封顶、崂山区公共卫生中心和金家岭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等项目进入装修收尾阶段，备受关注的崂山区人民医院规划按照不少于600张床位的三级医院设置，计划于今年正式开工建设。随着这些重点医疗卫生项目的逐步建成启用，该区将逐步缩小与先进区市的优质医疗资源配置和服务水平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