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路,在无限星河之底——获第20届“华文青年诗人奖”后,山东诗人张进步受访谈诗歌创作

2022-10-28 20:29 大众报业·半岛新闻阅读 (47634) 扫描到手机

□半岛全媒体记者 孟秀丽

10月初,第20届“华文青年诗人奖”在京揭晓,山东籍青年诗人张进步与四川诗人侯存丰、新疆诗人吉尔获奖。该奖项由《诗探索》编委会、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等单位联合主办,旨在评选出当下创作成绩最为突出的三位青年诗人。这个有份量的奖项是对张进步诗歌创作成就的褒扬。日前,接受半岛全媒体记者专访时,张进步表示,坚持“听从自己的内心”在灵魂底色上写诗,他是“一直在路上”的寻路者,会继续寻路前行。

听从内心,在灵魂底色上写诗

记者:请谈谈您获第20届“华文青年诗人奖”的感受。

张进步:非常开心,也非常感谢,很荣幸能够获奖。奖项揭晓那天刚好是10月1日,长假第一天。得知获奖的消息,我想的是,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之后重新上路。在诗歌的领域里,这几年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寻路者。我的第二本公开出版的诗集《坐在无限星河之底》(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21年1月)出版的时候,序言的标题是《寻找道路就是我的道路》。其实回首看,写作的这些年确实就是这样一种状态,一路在寻找,至于寻找的目标是什么,不清晰,也许是一头大象。我知道,我一直都在路上。我们所得到的,未必是我们追求的,但一定是我们在行走路途中所经历的。也许最后并没有找到那头大象,也许我们只看到了大象凌乱的脚印,也许根本就没有那头大象,但这就是诗。得知获奖的当下,我觉得踏踏实实地休息几天,让自己忘掉路的事情,在这个驿馆里好好住上几天,再继续寻路前行。

记者:您怎样看待自己的诗歌?有怎样的诗歌主张或见解?

张进步:这几年我经常提到“纯诗”,“纯诗”这个说法很早就有人提出来了,但可能跟我要表达的纯诗不太一样。我们现在面对着太多概念化策划型的诗,因为概念化容易博得别人关注(虽然即便关注,也是小众的关注)。但是诗一旦被某种概念捆绑,诗就不是诗了。我想说的其实是:一首诗应该从“内核”上是诗,而不是从词语上,从形式上。如果一首诗里面没有那个本质的“诗核”,诗并不存在。而如果捕捉到了那个“核”,无论是用什么形式把它塑造出来,它都是诗。我想说的“纯诗”其实是这样一种东西。所以,如果要写“纯诗”,反而应该要有一种把诗写得更芜杂更多样的心态。

这当然也是我对自己的诗的看法。最近我写了一篇诗学随笔,叫《有抱负的诗人应当写得更芜杂一些》,我说:“在写作上,我唯一遵循的,就是听从自己的内心。每个人都要在自己的灵魂底色上写诗。我越来越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就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种看不懂意味着,我不可能写一种标准的作品。因此我对正确、大道、先锋都充满疑虑。这并不代表我反对,只是我不准备这么写。”

记者:在您眼中,怎样的诗人是好诗人?您怎样评价一首诗的好与坏?

张进步:要我说,好诗人不是只写过一些好诗的诗人,好诗人应该是建立了自己的“坐标”的诗人。这个坐标的建立,可以让别人以他作为参照来定位其它的东西。这种诗人也是大诗人,在内是有强大的内驱力的诗人,在外是有诸多新发现的诗人。

一首好诗需要有新的发现视角和表达的完美度。在我看来,新的发现视角、克制的表达、精准的文字是诗歌写作最重要的要素。诗往往是朝着内心去挖掘的。我需要外界的物象投入内心,在内心被酝酿成为意象,并把这意象写出来。但是,我只负责把意象写出来,轻易不去说破。这个克制就是不说破。诗人的内心有个“怕自己不深刻,怕自己没说透”的小魔鬼,总是要跳出来说话。

诗是神秘的创造时刻,写出好诗最有成就感

记者:诗歌在您的生活中处于怎样的地位,或与生活有怎样的关系?

张进步:对我来说,写诗是工作之外的事情。诗不是工作,诗也不是生活,诗是一种神秘的创造时刻。

当诗歌即将光临的时候,我会特意抽出一些时间来,慎重地对待“祂”。有时候这个时间是在深夜,特别是睡不好的时刻。但也有时候“祂”会在某个我工作非常繁忙的空隙中降临。

作为现代人,我们的工作、生活、写作并不是完全统一的,但这就是我们面临的现状。我们当下的生活,就是琐碎的,就是分裂的,就是信息大爆炸的,就是见缝插针的。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我们才更丰富。创作、生活、工作,以及其它的事情组成了一场复调的乐曲,在很多时刻它们各自鸣响,但又在很多时刻它们交汇了起来。

记者:您写诗、编诗,也做书、管理公司和团队,时间或精力是如何分配的?让您最有成就感的事情是什么?

张进步:是的,我有一个公司,叫捧读文化,算是一个创业型的公司吧,刚运营了一年就遇到疫情,此后的三年都在疫情的缝隙中生存。正常情况下,我每天六七点钟起床,起来之后读书,以及处理公司的案头性事务。公司的案头性工作,我基本没办法在办公室完成,白天事务性的事情太多。一般我在上午十点钟前后到达公司,晚上八九点钟或者更晚一些离开公司。周末休息,但也常常在公司度过。刚才说过,写诗是工作之外的事情,当诗的灵感到来的时刻,我会特意抽出一些时间来,慎重地对待“祂”。也就是说,写作可以是在业余的时间,但一定要有专业的心态。

让我有成就感的事情有很多,写出一首好诗一定是其中最有成就感的一种。

记者:请谈谈您的诗集《那天晚上,月亮像一颗硬糖》和《坐在无限星河之底》的创作和诗选情况,以及近期作品规划。

张进步:《那天晚上,月亮像一颗硬糖》(百花文艺出版社,2020年11月)是我公开出版的第一本诗集,精选了我从18岁到38岁的部分短诗。因为当时考虑到读者接受度的问题,选的比较清新、唯美,有很多漂亮的诗句,装帧也精致。但也因此,她很纯净,但缺少复杂和丰富。

正因为这样,第二年年初我又出版了《坐在无限星河之底》这部诗集,除收录了第一本诗集之后新写的诗,还把没有收录在第一本诗集里的那些粗粝的、复杂的,可能更丰富的诗也收录了进来。

今年底明年初,我预计会出版我的第三本公开出版的诗集《我,一个驾驶蝴蝶的人》。这本诗集已经编辑完成,主要是2021年、2022年的新诗。我希望我的诗是在变化的,我希望我的每一本诗集都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