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下午的固定约会:没有玫瑰却弥久醇香

2016-02-14 08:17   来源: 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手机看新闻 半岛网 半岛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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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欣鹏的父母在2002年时的合影。(图由本人提供)



  讲述人:记者  葛欣鹏(26岁)

  今年的春节格外的暖,屋檐下灿黄的迎春花开得热烈奔放,山上的松柏墨绿如幛,刚冒出尖的粉嫩狼毒花成了此时大山少有的暖色。走街串巷拜过年,父亲问母亲“走?”,于是两人换装出门,默契而又熟稔。

  从记事起,初一下午就是父母固定的约会时间,这也是一年中难得的清闲时光。他们总会爬上村前的山顶,放目远眺,眼底依旧是熟悉的村庄,质朴平淡,却又像父亲描述的那样“有着平日在城里难以体会到的淡然与野色”。一如父母的爱情,在一起度过的第27个年头,还是那么平凡,没有玫瑰,却在岁月的积淀中弥久醇香。

  媒妁之言下的结合

  我的父母相识于学生时代且颇具传奇色彩。他们出生的村子相距不远,母亲小父亲一岁,与我的大姑母是初中同学兼好友,姑母邀请母亲来家中做客时,与父亲有过一面之缘。

  后来父亲留级,顺利和母亲成了同班同学,理由并不是因为爱情,纯粹是父亲中考的英语成绩只有13分不够任何一个高中的分数线,只得复读。

  18岁的时光总是充满着美好与忧思,那时候的母亲身材高挑、成绩优秀,坐在教室的后排,晚熟的父亲身高不到1.4米,还是个调皮捣蛋的愣头小子,永远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母亲对父亲的唯一定义是“加起来说了没有十句话的普通同学”,最深的印象是“数理化极好却三天背不过一个英语单词”;而在当时的父亲眼中,树上的鸟窝、河里的鱼都远比母亲有吸引力。

  之后两人去了不同的学校再无联系。直到毕业后,上门提亲的人告诉母亲对方的名字,母亲脸上一红,告诉姥姥“这个人我认识”。作为当事人的父亲对此事一无所知,直到家里人安排第一次见面,才知道要见的女生是往日的同学。

  “那时候真害羞,你爸脸红到了脖根,你妈也杵着没说一句话”,奶奶对两人见面结果的预计并不乐观,只是家长都看得顺眼,很快也就把婚事定了下来。

  问起父母第一次见面的感觉,他们总是互相戏谑,“能有什么感觉,只不过家里人打听好了,觉得门户相对、人品不错,而且又是同学,我要反对你爸(妈)多没面子。”

  订婚后,父亲因为工作关系去青岛学习半年,只能通过书信与母亲联系。“等回来见了面反而不好意思了”,母亲当时的办公室门口正冲着父亲上下班必经的马路,“你爸每次经过那里一定是头都不回,加速冲过去的”。为此,姥姥还曾经跟母亲抱怨过。

  从定亲到结婚,父亲并没有见母亲多少次。不过只要姥姥家里有农活,父亲一定赶到,“也不说话,就知道干活”,母亲说那个时候才突然觉得自己找对了人,“觉得你爸其实挺可爱的”。

  “真心实意地过日子”

  父母结婚的日子挑得挺有意思,1989年11月11日,现在常说的“光棍节”,那一年母亲23岁,父亲24岁。

  不同于今日婚礼现场的热闹,那时候村里迎亲没有车队、没有鲜花,甚至没有新郎。在银行工作的舅老爷从单位借来了一辆解放牌的大头车,后面跟着两辆自行车,就这,已经算得上当时的豪华阵容。迎亲队的任务就是接新娘,新郎只需等在家里。

  “那时不兴戒指,更没有捧花,结婚的意义就是意味着从今以后咱们俩真心实意地过日子”,至今这仍是母亲对婚姻的理解。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正是乡镇企业蓬勃发展的时代。凭借着学历优势,母亲在一家乡镇建筑企业做会计,1992年每月工资160元钱,比在工厂里做技术员的父亲的工资还要高上八九十元。

  “并不会比较谁挣多、谁挣少,我俩除了买衣服和日常开销,剩下的都交给你爷爷奶奶”,母亲说那时候的年轻人更看重孝道,家里大事老人决断,反而单纯很多。

  1997年弟弟出生,家里的负担更重,而此时乡镇企业的发展势头大不如前,很多手工业、工厂倒闭,母亲所在的建筑企业效益降低,休完产假后她彻底放弃了厂里的工作。父亲所在的工厂也面临破产,在兴起的“下海潮”中,父亲也决定自己拼一把。

  此时父亲已经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变得更加成熟担当,但做个体的风险很大。爷爷奶奶看着一家人好不容易攒下的存折不知道如何决定,母亲坚定拥护父亲的想法,在我的记忆中,那段时间,经常和奶奶、弟弟在村头等待晚归的他们。

  2006年春节前两周,父亲必须把订制的货送出去。那年的雪疯了似的,一场连着一场,零下十几摄氏度的天气下,路变成明晃晃的冰面,货车在路上抛了锚,说好的小年归程硬生生拖到了腊月廿八,在家等待的母亲几天没合眼,满心里都是些可怕的念头。

  见到父亲的那一刻,母亲抱着父亲嚎啕大哭,“以后就算跟着你要饭,也再不让你出门了”。母亲说,那是她唯一一次当着众人面拥抱父亲,也是第一次为当时支持父亲的决定后悔。

  “平凡中的感动更珍贵”

  正月初四的阳光最好,晒着阳光,舒服得人直想打瞌睡。弟弟在房间里复习功课,现在他的高考成了父母最担心的事情,“不过经历过你的高考,我们现在淡定多了”,母亲说着招呼父亲给她掏掏耳朵。父亲嘴里嘟囔着埋怨母亲“事儿真多”,手上的动作却娴熟利落。

  父亲的脾气比年轻时暴躁了很多,母亲总是理解,“这几年生意难做,家里事情多,还要供养两个孩子、两个老人,他的压力很大”。更多时候,母亲选择忍让,有时气不过也会争吵两句,“好在我们俩都不是很犟的人”。

  唯独一件事情他们争执最多。父亲豪爽,饭桌上坚信“酒到感情到”,酒量早不如前的他仍坚信自己“天下无敌手”。酒后的父亲不爱睡觉、喜欢跟人侃大山,没人在的时候母亲成了他的“倾诉”对象,有时候母亲受不了他的“歪理”,烦不胜烦,更担心父亲的身体,总会争吵。

  两人仅有的一次动手也是在父亲酒后,为什么争吵两人已经忘记。母亲只是记得挨了父亲一巴掌,委屈至极的母亲第一次跟爷爷、奶奶告父亲的状。自那之后,父亲确实克制了很多,时至今日,父亲仍对那件事情怀有歉意。

  如今的父亲也变得民主了很多,遇事更愿意听听我和弟弟的意见,母亲此时总喜欢安静地听着我们分析,像是盯着她的整个世界。

  当问母亲,父亲做过的什么事情最令她感动,母亲斜睨了父亲一眼,“我们俩啊这辈子就是这么平凡,从没过结婚纪念日,也从未收到他的什么礼物,凑合过呗”。过了好久,母亲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其实平凡中的感动更珍贵,你要找一个像你爸爸这样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阳光下,父母你一言、我一语。“看看老小能考上哪个大学,趁着爸妈还年轻,这次去送孩子上学一定带上他们”,“那就报个近些的大学,咱们自己过去”,“还是得看孩子自己的意思,趁着暑期可以一起出去旅游呗”……

  这就是父母的爱情吧,那么平淡,但又那么幸福。

   (来源: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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