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令孺,新月派女诗人,国立青岛大学中文系讲师,青岛大学“酒中八仙”中的何仙姑。抗战时期,在复旦大学中文系任教授。1949年后被选为上海市妇联副主席,1958年出任浙江省文联主席。1976年病逝。
这样看一个人的一生,未免简单。作为诗人,大学教授,方令孺与大时代紧密相连,更重要的是,她的一生这样走来,代表了一代知识女性的独立和坚强。她的诗歌和散文之中,蕴藏着她内心的独白、灵魂的低语,一个丰富细腻而又阔大丰饶的精神世界。
方令孺出身于安徽桐城方家,到了晚清,桐城方家不再是簪缨家族,但毕竟“桐城古文派”的底蕴在家族中流传。出生于书香世家的方令孺,注定了她将成长为一名新时代的知识女性,可是大家族根深蒂固的观念也无形中束缚着她。她的苦闷与彷徨,哀愁与悲伤,缘于她的旧式婚姻。
在散文《家》里,她写道:“做一个人是不是一定或应该有个家,家是可爱,还是可恨呢?这些疑问纠缠在心上,叫人精神不安,像旧小说里所谓给梦魇住似的。”3岁即许配与南京的富裕之家陈氏,19岁方令孺完婚。新文化运动之风,吹拂大江南北,觉醒之后的方令孺无法从旧式婚姻中挣脱出来,但她成为桐城县第一位出国留学的女性。1923年,赴美国留学。先在华盛顿大学、威斯康辛大学攻读西方文学。
1930年,国立青岛大学开始在青岛扎根生长,校长杨振声在国立青大校医邓仲存(安庆人,邓石如后人,邓稼先的大伯)的介绍下,聘请方令孺任中文系讲师。
没有爱情的婚姻不幸福,方令孺与丈夫陈平甫琴瑟不和,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孤身一人在青岛大学教书,郁郁寡欢。在梁实秋的印象中,“她相当孤独,除了极少数谈得来的朋友以外,不喜与人来往。她经常一袭黑色的旗袍,不施脂粉。她斗室独居,或是一个人在外面而行的时候,永远是带着一缕淡淡的哀愁……不愿谈及家事,谈起桐城方氏,她便脸色绯红,令人再也谈不下去。”
青岛大学的“酒中八仙”在薄暮时分上席,夜深始散。在这样猜拳饮酒的喧闹场景,斯文的教授们,显示出豪放的一面。唯一的女性,方令孺,不胜酒力,一杯薄酒,脸就红红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置身于人群中间,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痛苦与烦忧。表面有多热闹,内心就有多孤寂。美酒无法让人摆脱内心的孤独。
新月社新出版的杂志就叫《诗刊》,1931年1月出了创刊号,有方令孺的《诗一首》:爱,只把我当一块石头,/不要再献给我,/百合花的温柔,香火的热,/长河一道的泪流。
生活中,方令孺并不孤单。此时,新月派的文人、诗人多在青岛。互相砥砺,创作了大量的诗文。陈梦家在南京读大学时,与同学方玮德同时受教于闻一多。两人跟随闻一多写新诗。闻一多到青岛大学任教时,把陈梦家带到青岛,担任他的助教。陈梦家与方玮德在信中交流诗歌创作。新月派诗人方玮德是方令孺的侄子。因为陈梦家的缘故,方令孺与闻一多交流自然也多。两个人之间,渐渐地有了一种微妙的心灵的默契。
“半启的金扉中,一个戴着圆光的你!”写的是方令孺。后来,方令孺对她的学生裘樟松说过这件事。闻一多写《奇迹》,方令孺写《灵奇》,正是一种情感上的共鸣。方令孺感受到爱的力量正是这“灵奇的迹,灵奇的光”。爱是一种力量,打破了某种平衡,也打碎了内心的宁静。两人之间的微妙感情,也产生了流言蜚语。闻一多的妻子高孝贞,从湖北老家来到青岛。
1931年11月,方令孺离开青岛大学,去了北平。
自从1929年方令孺离开丈夫,独自抚养女儿之后,她就是在人生的道路上,孑然一人,孤独前行。
1949年之后,方令孺先后在上海、杭州定居。进入新时代,方令孺的笔墨不再是新月那样的纯粹的诗意,文章合时而著。上世纪50年代初,她曾到朝鲜战场,慰问志愿军战士,歌颂朝鲜人民《凤凰在烈火中诞生》。
“文革”中,方令孺遭到迫害,遗憾的是,她没有看到对方的垮台。1976年9月30日,方令孺病逝,享年80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为方令孺平反昭雪,举行了追悼会。
新月派女诗人,方令孺和林徽因,代表了知识女性的两种生活方式和人生道路。与林徽因相比,不论是生活还是诗作,方令孺都很低调。她没有那么多的传奇色彩,但,她有着同样丰富的内心世界,只是,她的悲欢和离愁,她的心酸和不易,无从探知了。柳已青
(来源:半岛网-半岛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