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警匪片碰到"天花板"?庄文强用无双告诉你

今年国庆档最受瞩目的电影是什么？当然是由周润发、郭富城主演的《无双》。

警匪动作片的天花板 ，触手可及，这些年的街头跑酷、极速飙车、激烈械斗 、惨烈爆炸 、赤身肉搏、惊悚谍战、卧底暗斗 、窃听风云，哪一项还能玩出新火花？

但导演兼编剧庄文强，还是成功地另辟蹊径，将“制造伪钞”的高科技犯罪搬上了银幕。影片在拍摄手法上颇为酷炫，搭配各种“逼死强迫症”的高科技仪器和理工男的化学理论，不明觉厉。

剧情方面，影片还通过不断地反转，将悬念保持到了最后一秒，片名《无双》的含义直到落幕才揭晓。

周润发和郭富城的搭配，为影片增添了无限火花。“发哥”饰演名为“画家”的犯罪首脑，他对于自己业务的描述是：“三代制钞，从未被抓；只做批发，不搞零售；货品是供给可靠的权势之人，他们会保护我。”试问，你还在哪部戏里见过自我介绍如此佛系的大哥？战斗力方面，“发哥”如“小马哥”上身，一个人两支枪就能轻松KO掉一出“湄公河行动”———发哥，请你收下我的膝盖！郭天王则全程都在畏畏缩缩，好比“鹌鹑”，对比发哥的疯癫躁动，两人居然生出了蜜汁攻受感，就连他们的身高差都在为CP感助力……

总而言之，尽管也有用力很猛的观感，但在港式警匪的类型框框中，《无双》确实擦出了些许火花。

中国香港导演、编剧庄文强，他是学电影出身，擅长研究也乐于交流，谈及电影和电影相关的文化，他的“干货”不少；而且，他也是行业内成功的实践者——和麦兆辉联手打造的《无间道》系列、《窃听风云》系列都是警匪片的佳作范例，当然他也常和低潮照面，不过这些“挫败”亦成为他摸索自己电影世界观和商业规则的重要养分。

他没有学究的古板做派，更为关键的是，不论谈及自身抑或论及他人，庄文强都万分坦率耿直，比如他会直言不讳地评价郭富城演戏有点“蠢”，毫不客气地驳斥“观众需要蠢电影“的说法。

关于新作《无双》，庄文强说剧作的起点是“吊丝”李问（电影里郭富城扮演的角色）。

初步构想是讲述制造伪钞的故事，但后来庄文强在网上看到一则制钞犯落网的国外新闻：“他是知道警察要来围捕的，人也肯定在崩溃边缘，但只有印假钞，他才能保持镇定，现场缴获的假美钞高达两万亿！究竟一个人要如何和社会切断？就是做自己擅长的事。”

就像戏里擅长作假的“李问”、戏外擅长编剧拍片的庄文强，代入角色后，庄文强的创作欲望变成了——“构筑一个人的虚假人生，包括假的爱情”。

庄文强说“李问”就是他自己——《无双》的剧本在十年前写就，当其时“麦庄”二人的公司发展不顺。

“很多剧本都过不了审，《大搜查》又被剪烂，三十多岁的人，自觉没什么天分，肯定不会成为王家卫、杜琪峰那样的大师了。”

庄文强指了指身后的海报：“喏，你看郭富城戴着的那副黑框眼镜，是我选的啊。”

“吊丝”的内心需要英雄，而对于庄文强来说，他心目中的英雄就是偶像周润发，于是《无双》剧本里的动作场面也按照发哥的经典电影设计。

后来郭富城帮忙牵线，发哥本尊居然答应加盟。“这个戏是讲周润发演过的所有英雄人物，周润发演周润发，他（发哥）觉得有趣就接了这个戏。”

过程听着顺利，但实则坎坷。

起初，无人看好《无双》，连搭档麦兆辉也抗拒：“好易穿（帮）噶，点拍啊？”

麦兆辉偏好直接而强烈的戏剧冲突，而庄文强的创作更喜欢兜转，后来庄文强又去邀约另一个导演，对方也回复“不会拍”。

接触投资者又是一轮碰壁，片方嫌故事太复杂、不够蠢，他们说：“电影市场是一个蠢人市场啊。”

庄文强很生气，更无法苟同。后来剧本只能放进抽屉。

长时间的等待，也给了庄文强思考的时间 ，“精确到每个镜头的机位”。

这部他拍过最贵的电影，他“准备充分到过了头”，精确到“分”的工作计划表，连工作人员的通勤时间都考虑在内，整个流程无限接近好莱坞模式。

最终，《无双》成为了解锁方式多样的电影：有枪械爆炸 、动作谍战等警匪片标配，发哥横扫泰国村寨的戏份堪比《湄公河行动》；也可以是粉丝电影，发哥的西装和逆天长腿所向披靡；也可以是一部“精分”的悬疑惊悚片，反转反转再反转，你会看到类似《看不见的客人》、《吾栖之肤》、《搏击俱乐部》等电影的梗；它还是一出低到尘埃里的爱情悲剧——当然，究竟谁是最佳CP，郭富城张静初？还是郭富城周润发？大家随意Pick！

就当大家都认为香港警匪片碰到“天花板”了，庄文强却说没有，警匪片不过是“容器”，而当中花样还是很多的。

不怕警匪片被嫌弃老套，也不怕被剧透，因为庄文强说“桥段”只是这部戏的骨骼，“周围还有很多肌肉，肌肉好看就没问题啦！”

记者：你拍戏很有成本意识的，那《无双》又是你拍过“最贵”的电影，会很忐忑、感到压力吗？

庄文强：对未来没有把握，然后就害怕，害怕就有压力。所以这次我尝试准备得很充足，甚至充足得过分，我带着工作人员天天去看现场，刚开始所有人都认为我不可能按照计划推进，过了一个礼拜之后，他们相信了。每一个场景我都已经知道镜头要怎么摆，几点钟要拆场景，这个制作方法无限接近好莱坞。

而且我运气很好，遇到了周润发。他做任何事情都会准备得很周全。甚至我们跑路演，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明星路演，是可以把台本都背熟的！我感到很幸福，我的想法终于有人相信了——在香港我的做法常常被人诟病，大家都觉得现场没有即兴的创作，又怎么可能有神来之笔？如果我要到现场才创作，我就会害怕，因为我不可能像王家卫导演那样，拍到自己满意才停止，我没有这个能力。

记者：戏里有三个反转，那其实剧本里是不是还有更多反转？

庄文强：其实原本会更复杂。我记得2011年左右《泰冏》很火爆，投资人就总是跟我说“你不要写这么复杂，你写蠢一点的东西嘛，因为电影市场是一个蠢人市场，你只能写蠢戏啊。”我很不开心的，第一我从来不写蠢戏；第二，我从来不觉得观众弱智。其实观众看不明白，是拍戏的人做得不够好，创作者应该做好自己该做的。我回去之后在不影响初衷的情况下，改成了今天这样的剧本。

也经常有人叫我“接地气”，我怎么接也比不上在内地生活的人接地气啊……不过，配音我每次都会亲自跟进。我发现就普通话“接地气”都有很多争论，我主要看做技术的那群20来岁的年轻人，他们有反应就行。不过其实大家拍电影，好像都忘了其实电影本身也有电影语言啊，这个大家都看得懂的。

记者：所以发哥频爆金句是出于喜剧的考虑？

庄文强：其实是悲剧啊。你留意一下发哥的台词，你把它放回到20年前都是真理，但我们今天一听就觉得好“神经”啊。原来很多传统的道德观念，在今天来讲是笑话。其实，也有原型的——我很喜欢电视剧《大时代》，大概看了三四十次，我想发哥就是我的丁蟹啦。

记者：那么郭富城呢？戏里的“鹌鹑”状态，他进入得很顺利？

庄文强：大概用了3天时间。因为我经常要提醒他，不可以只是“鹌鹑”（懦弱），后面是有动机的，你必须要演出后面的动机。开始的时候大家就在拉合适的尺度，我记得拉了他3天，拍到后他简直开心到跳起来。

记者：他的演技总少点什么……

庄文强：是的。我后来也有跟他说。我觉得他没有发哥那么聪明狡猾，拍戏要知道机器在哪里，但郭富城不知道 ，他每一秒都在用尽全力。这样就很惨，他真的演得很好，但如果每一个位置都好，就不好看了，你应该是普普通通，然后突然不一样，这样观众才会记住。这部戏你会看到他已经有这个东西了。

记者：持续创作的动力是什么？

庄文强：好玩。我写完剧本会觉得自己挺厉害的！我不会为拍一部电影而写一个剧本，我写了剧本会存起来。现在才9月，今年我已经写了4个剧本啦。

我爱做市场上没出现过的电影，其实很吃亏。但我总说观众要看的是未出现过的东西，不能总用出现过的东西去计算。本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