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丨重游秦淮河

□金爱国

几年前，缘于赴省委党校学习两个礼拜的机会，结识了一大批省内各高校的同行，更因为一个小组，南京警官学院的王副政委，尽了一份游览十里秦淮河的地主之谊。“十里秦淮地，千古风流事。”到秦淮访古还是读大学时的事了，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已经是依稀模糊，今日能故地重游，便有了人到中年的别样情怀。第一站我们参观了国务院表彰的“人民满意派出所”——夫子庙派出所，接待我们的是位一直微笑着的美女指导员，随后在她的带领下，我们登上画舫，开始了十里秦淮之旅。金陵之地，素有“十里秦淮，六朝金粉”之称。放眼望去，两岸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画舫凌波，浆声倒影。夫子庙前的秦淮河在此千古流淌，每一寸河流都洋溢着人文气息，令游客恍若置身梦中，倍感诗情画意。在这里，你可尽情地享受“六朝金粉地、十朝帝王都”的繁华喧嚣和浆声灯影中的秦淮河的人文风情。

旧时秦淮河南岸妓院林立，是烟花集中之地，北岸则是当年科举拔贡的地方——夫子庙，贯通两岸的唯一通道是一座桥梁，叫“文德桥”。民间有“君子不过桥，过桥非君子”的说法。遥想当年，一边是香烟缭绕夫子庄严，一边是笙弦秦淮青楼佳丽。一座文德桥，隔开了中国文化的两仪。那些参透玄机的君子们，先在夫子像前庄严行过大礼，之后便羽扇一摇潇潇洒洒的过桥而去，依红偎翠饮酒醉歌，觅一二红粉佳人，吟几首香诗艳词，慰劳一下十年寒窗的疲惫身心，温柔梦里，不知今日何夕……待酒残情倦，便抽身而退，轻轻松松回过桥来，道貌岸然指点江山又作君子，好不惬意。虽然有“过桥非君子”之说，但我们还是要通过这座桥，去探访那六朝风月。两岸房屋建筑还依稀保留着“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明清建筑风韵。秦淮河上停泊着一些游舫，望着这些游舫，遥想几百年前，有多少文人骚客在这里吟风弄月，又有多少红粉佳丽在这里浅斟低唱呢?爱国诗人杜牧，看到晚唐时期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对统治者十分不满，感到唐王朝的政权岌岌可危。在此背景下，杜牧来到秦淮河畔，看到了淡烟寒水、夜幕朦胧的凄迷景象，听到了商女靡废的亡国之音，大为愤慨，写下了“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千古绝唱。在古人眼中，这种温柔、亲切、华丽、细腻的生活不仅耗费钱财，而且其中的声色享受使得人们的道德堕落。但让这一切去承担历史兴衰的责任，未免是一种较为狭隘的历史观和道德观。秦淮有八艳，其中，有“才情斗八高、胆识过须眉”秦淮八艳之首——柳如是。柳如是，明末清初秦淮河畔如云佳丽中的一朵奇葩。她豪迈不让须眉，忠心为国，明亡时力劝丈夫殉节，自己投水以殉国；胆识过人，伉俪情深，为救夫君愿以身代死。这位风尘女侠气节铮铮，足以令无数须眉汗颜，如出污泥之白莲，为世间留下不尽清芳。

有“空谷幽兰、艳冠群芳”传奇才女——董小宛。董小宛出生烟花，阅尽人间的悲欢冷暖，但却有着超然脱俗的清秀与灵气，她聪慧绝伦，才艺超群，引得无数才子佳人惊奇赞叹。她重情有义，度尽劫波，终得与如意郎君长相厮守；她气节凛然，助夫胥奔走民族大业。虽然年仅二十八岁即花名凋零，然“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传奇一生。有“乱世名姬、柔肠侠骨”——李香君。她忠于爱情，矢志为侯方域守贞；忠肝义胆超越男儿，在魏逆权臣阮大铖面前公然唱出“于儿义子从新用，绝不了魏家种”，怎不教须眉愧煞。其凛然正气如寒冬傲梅，足以令杜牧的名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由此而改写。只有在秦淮河，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担子，才会落在风尘女子的肩头，也只有秦淮河的青楼，琴棋书画才能够和金戈铁马合成动人的交响。慢慢地把心沉淀下来，融入其中，桥在水上，水在船下。耳边有琴弦软语，身边有淡淡幽香。感受着唐朝诗人刘禹锡“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怀古名篇。唐诗里的秦淮河繁华并且伤感，岁月如流，悠悠秦淮，繁华似水，伤感是岸。不知道那调皮的金陵少年，可还知道那千年以前尽着乌衣的王谢子弟，就在这条小巷中一如他们般络绎穿行。记忆的微光委实太过于黯淡，欢乐也好，遗憾也罢，让它留在它所形成的地方吧。秦淮岸边，白墙青瓦，错落有致，依然不乏江南灵气。谁却曾知道，这一弯秦淮，带走了多少书生的落魄和失意，淹没了多少女子的风华和情爱？人常言得知己难，谁知与知己相守更难。一夜吹笛到天明。凉风袭来，思绪远足。

作者简介：金爱国，江苏农牧科技职业学院教授，专攻马学，偏爱文学，过了天命，近了花甲，爬格子的宿命依然初心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