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骑手被系统算法“逼”成高危群体 外卖平台应对引热议

文/图　半岛全媒体记者　王滨

外卖小哥再次成为舆论焦点。9月8日,一篇名为《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的文章在社交媒体刷屏。文章作者通过半年调查,细致描述了数百万外卖骑手在系统算法的驱使下,为了完成订单而奔走搏命的现状。9月9日,饿了么和美团先后发布声明,称将尽快发布“多等5/10分钟”新功能、对部分优秀骑手超时免责等措施,以改变外卖骑手“疲于奔命”的职业状态。没想到却引发新一轮争议。对于外卖平台提出几分钟的宽限时间,外卖骑手、消费者如何看待?记者就此做了调查采访。

事件回顾>>>

外卖平台甩锅引发争议

据《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的文章描述,由于规定的配送时间越来越短,外卖骑手也越来越难,不得不超速、闯红灯、逆行,外卖员遭遇交通事故的数量急剧上升,外卖员成了高危职业。同时,外卖骑手的从业收入从最初入行的月入过万到如今逐步下降,也成为普遍生存境遇。

9月9日凌晨,饿了么率先发声,在一篇《你愿意多给我5分钟吗?》的声明中表示,将为顾客在结算付款的时候增加一个“我愿意多等5分钟/10分钟”的小按钮。如果用户不是很着急,可以点一下,多给骑手一点点时间。饿了么会给用户一些回馈,可能是一个小红包或者吃货豆。此外,饿了么会对历史信用好、服务好的优秀蓝骑士,提供鼓励机制,即使个别订单超时,骑手也不用承担责任。

当天19时,美团外卖针对媒体、公众对外卖小哥、平台系统的关注,通过官网微信公众号发布声明《感谢大家的意见和关心,我们马上行动》,表示将更好优化系统,在为用户提供准时配送服务的同时,调度系统会给骑手留出8分钟弹性时间；同时改进骑手奖励模式,让骑手在保障安全的同时获得更实际的回报。声明中,美团外卖从优化系统、安全保障、改进骑手奖励模式、骑手关怀和倾听意见等角度,回应了公众关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饿了么给用户出的“选择题”,没想到却引发了新一轮的争议,很多网友认为平台有甩锅之嫌:有网友认为,这是把皮球踢给了用户,要求用户“多等5分钟”,但是平台为什么不能适当延长外卖骑手的配送时间,“多给5分钟”?它们这是在弱化自己的责任,让消费者和外卖骑手直接面对面。也有一些网友认为,不应让外卖小哥为抢时间拼命。“你愿意少挣5块钱吗?”有人直言,“我给他多5分钟,他不会用来开慢点走慢点,遵守一下交通规则,只会用来再多接一单,治标不治本”……对此,央视主持人白岩松坚决反对用“多等5分钟”解决问题,他认为这样可能让越宽容的人越吃亏。

据知微统计,围绕文章《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和饿了么的回应,截稿前共有超过11家央级媒体、46个千万粉丝KOL、406个百万粉KOL参与讨论。在微博平台,截止到9月10日19时30分,央视新闻“多等5分钟功能”的相关话题投票共有15.3万人参与。包括微博大V均参与了话题讨论。而在饿了么的声明回复下方,目前已有超过3.8万人评论。

外卖小哥>>>

“安全”竟不是第一选择

9月10日,记者在岛城市区采访时注意到,相比几年前,越来越多的摩托车、电动车疾驰在岛城大街小巷,外卖小哥则是这些车辆的主要驾驶者。目前,饿了么和美团两大外卖平台吸引了众多的自由职业者加入外卖大军,他们为了赶时效,尽可能地“多拉快跑”,在路上的交通违法行为抬眼皆是、险象环生。

中午时段,记者在宁夏路、南京路、闽江路等一些餐饮企业比较集中的区域看到,身着黄色或蓝色工装的外卖小哥奔波不停,很多人没有按照规定佩戴头盔,有的为了抢时间居然从车水马龙的路口处驾车闯红灯飞驰而过,让人看了不禁为他们的人身安全捏一把汗。

“自己也闯过信号灯,但是在大路口即使超时也不敢闯,太危险,基本每天都会有发生交通事故的”!当天中午,在大尧三路上,饿了么的外卖员张先生在等待顾客许久后才将外卖送交,下一单又要推迟了,这让他很无奈。

张先生介绍,自己从去年12月份开始从事外卖员工作,每个单子都是谨慎对待,不敢超时,超过一分钟就要被扣钱；以前还可以一趟接上好几个单,现在不敢接多了,配送时间压缩得越来越短,一旦接多了完不成就会因超时被处罚。“目前就两大外卖平台,外卖员没有可以选择余地,如果按照平台提出的宽限5到10分钟,在一定程度上会缓解外卖员配送的紧张节奏。”张先生说,自己由于忙到夜里很晚,上午一般10点多才开始出来跑单,当日截至中午已跑了17单,由于是高峰期,每单配送费大约6元,一上午也就挣个100元左右。按照自己每天的工作量,在去年月收入在一万二左右,现在拿到手也就七八千元,工作压力越来越大。

在宁夏路一家大型超市前,这里每天集中着不少外卖小哥,他们在不配送外卖的时候来这里接活,为超市配送市民网购商品,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将商品送达,不然就会被平台扣罚。对于平台提出给外卖员的宽限时间,外卖员杨先生表示根本没有认真考虑过,他觉着“多接单、不被罚、收入高”才是最实际的硬道理,最让记者吃惊的是,他居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人身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消费者>>>

可能导致越宽容越吃亏

对于外卖平台提出几分钟的宽限时间,作为消费者的您是怎么看的?记者带着这个问题采访了市民。

小曹,90后一族的他基本上每天都会点外卖,对于这个在网络上吵翻了的话题,他也十分关切。他表示自己可以接受“多等5/10分钟”的宽限时间,但是“外卖平台并没有诚意从根本上去解决这个问题,不能甩锅给我们消费者”,小曹认为,一旦有消费者选择了可以“多等5/10分钟”,外卖小哥就可能先送不选这项的客户,先去送“着急”的顾客,最后再来给你送,可能导致出现越宽容、越温暖的人越吃亏这样一种现象,这不合适。再一个,平台让消费者让出来的宽限时间,是不是会有外卖小哥照样“多拉快跑”,去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接更多单子呢?这仍然是个恶性循环。

9月10日下午,记者用饿了么APP下单订餐,并没有发现“我愿意多等5分钟/10分钟”选项。随后,记者通过饿了么客服电话了解到,目前该功能还在研发中,没有在APP上体现出来,具体何时启用该功能,将以饿了么官方通告为准。随后,记者又联系到美团外卖客服,工作人员对于此前声明中“调度系统会给骑手留出8分钟弹性时间”的举措,目前已经在系统内开始实施。

结合两大外卖平台发出的声明和采访情况判断,外卖骑手们的工作压力、生存环境在短时间内将很难改观。但职位不分高低贵贱之分,人也不该分为三六九等,目前最需要你我做的,就是每次拿到餐后请对他们说一声“谢谢”,也许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外卖送达时间也是系统出的,现在叫用户去多等,自己出来卖情怀,搞得好像是用户催着外卖员去赶时间的一样。”

——对饿了么宣布即将新增的功能,有用户如是说

时评

“系统是死的,人是活的”

一篇《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最近在朋友圈刷屏。文章关于外卖系统算法导致外卖员“玩命”的描述,引发关注。尽管有外卖平台回应称将尽快发布“多等5/10分钟”新功能、对部分优秀骑手超时免责等,但外卖骑手“疲于奔命”的职业状态仍应得到全社会持续的认真关切。

在现实中,为了达到按系统约定按时送餐的目标,很多外卖骑手在马路上争分夺秒,身着骑服的外卖员在各个城市里闯红灯、逆行、超速等行为很常见,遭遇交通事故的数量也急剧增加。这种情况说到底,对任何人都不利。

“系统是死的,人是活的。”无论是严格的时间限制,严厉的惩罚措施,还是残酷的淘汰制度等,外卖平台的这些系统设置,无非为了追求更高效率、更好服务。但如果无视员工的权益和风险,盲目追求效率,甚至以“系统”为名逼得一些外卖骑手为了一单挣几块钱去搏命,那么再好的技术和模式,都可以贴上“不好”的标签。

人社部数据显示,现在每天“跑在路上”的网约配送员已经达到百万级。仅美团一家平台,2020年上半年的有单骑手就达到295.2万人。这些劳动者不只是系统中的一个个数字节点,更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个体。无论技术怎么改变,模式怎么创新,在保障消费者权益的同时,也确保提供服务的劳动者的健康权,才是应有之义。

我国正在加速迈进数字经济时代,目前已形成了庞大的从业群体。多想想办法,加快劳动保护政策完善、加强互联网平台经济劳动用工监管,已经十分必要。毕竟,“疲于奔命”的辛酸并不在我们发展的“目标册”中,只有切实保障劳动者合法权益,才能真正实现人的发展和进步,实现经济发展的最终目标。

据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