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身上真的有,还是装模作样装出来的,初相识的人,常说我身上有些豪侠之气。每当这时,我呢,多是一半谦虚,一半自负地说:也许有吧,我曾是个山东人啊。
这倒不是诳语,确实是的,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有两三年的时间,即从小学三年级到五年级,我是在山东德州度过的。
小时候,对山东人的性格没有什么认识,甚至还有点委屈。我刚去德州,小朋友们叫我“小侉子”,见了我就半唱半喊地说:“打侉子,卖侉子,侉子侉子悠侉子!”当时不知这个悠字是什么意思,现在回想,该是荡的意思,就是把这个小侉子像荡秋千似的悠起来。这不是反了吗?在我们老家,是给河南、山东过来的人叫侉子的呀。真是彼一时也此一时也。
真正让我见识了山东人豪爽性格的,是改革开放之后。那时,母亲和五弟六弟已到了德州,我在太原工作,父母年纪大了,一年之中,总要去看望一两次。每次去了,父亲总要领着我去看望他的朋友。父亲是个爱热闹的人,交往的朋友中,除了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之外,还有几个比他小十几二十岁的,不管见了谁,父亲总是说,这是你什么伯伯,这是你什么叔叔。我呢,也就跟上叫声什么伯伯,什么叔叔。那些年纪大的还好说,遇上年纪不大的,真叫我难为情,——这个什么叔叔,有的竟比我还要小一两岁。但是,有一样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父亲的这些朋友,招待我真像来了老家的侄子。
我在那儿待几天,天天都有人请我们父子俩去喝酒。那时还不兴在饭店吃饭,就在他们家里,荤的素的摆满一桌子,酒嘛,几乎全是景芝白干,一瓶喝了再上一瓶,临走还要给拿上这样那样的土特产。尤其是那些大娘,总是给我说,你父亲人多好,在这里几十年多么不容易,为供你们弟兄几个上大学,平日怎样的省吃俭用。
那几年,也是母亲一生最舒畅的一个时期。据父亲说,他们监狱的一个领导,平日对人很严厉,唯独对母亲很是敬重,骑自行车见了母亲,总要下来问声好。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监狱干部的文化水平一般都不很高,那时刚恢复高考,上大学是很难的,而母亲在老家农村带着我们兄弟几个,我在“文革”前就上了大学,两个弟弟恢复高考后的第三年,同时考上了大学,四弟上的还是个名牌大学。这在他们单位,几乎造成了轰动。有个父亲的朋友,一定要他的儿子高考前夕,在父亲家里住一星期,说是沾沾韩大爷家的灵气。而这个孩子,还真的就考上了。后来四弟出国留学,父母脸上更光彩了。
前年,我又回德州住了几天,受到了热情接待,再次感受了山东人的豪爽和热情。 (来源: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编辑: 张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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