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士戎,大写意花鸟画家。1943年生,安徽朗溪人。少儿时期在山东济南受齐鲁文化熏陶开始自学中国画,后师从山东著名山水画家黑伯龙和工笔花鸟画家朱燕慈,亦受到李苦禅的指点,并对潘天寿的艺术倍加赞赏与崇敬。1979年受托筹办广西第一家画院——柳州画院,艺术潜能得以充分发挥。1996年,赴安徽泾县中国宣纸集团艺术工作室从事专业创作,并潜心研究古法宣纸制作工艺。其画风豪放、大气,章法独特、别具匠心,笔墨苍劲、浑厚。他注重师法传统,也注重师法自然,作品取材和画法不避俗而不俗,有力感和美感,更有气度。美术评论家邵大箴曾言:“裴士戎是规矩人,更是有灵性的人,他能从规矩中求豪放,在狂怪中求理法。他的画是耐看的,是经得起琢磨与推敲的。 ”
9月29日—10月3日荣宝斋青岛分店将举行《裴士戎作品展》 ,感兴趣的市民可前往青岛市崂山区秦岭路8号荣宝斋青岛分店(金石博物馆二层)参观。
寒柳
撷英采华 率真清新 裴士戎说,是齐鲁大地深厚的文化底蕴在无形之中引领自己寻觅到了毕生的挚爱——高格调的中国大写意花鸟画。裴士戎出生于安徽,8岁举家迁至山东济南。据他回忆,老济南城的街头巷尾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古董古玩、字画商店和各种经营把玩物件的小摊子。“济南是华东地区重要的文化中心,它是一座历史底蕴厚重的老城,大至商店里高悬的装裱字画,小至儿童嬉闹时玩耍的画片、皮影戏,处处都飘溢着水墨丹青的芳香。”
1956年,13岁的裴士戎放学回家时经过大明湖边的一栋民居,当时正值黄昏,屋里没有开灯,裴士戎却从门缝里一眼看到了厅堂中央挂着的一幅水仙。“那是李苦禅的作品。清雅美丽,再难忘记。”这一年,裴士戎花光所有零用钱买了最好的绘画工具;也是这一年,裴士戎用三支毛笔绑成一支大笔临摹画家岳祥书的作品,立志此生献给写意花鸟画。
秋实
裴先生之画多自学,间亦问于前贤门下。他先后问道于黑伯龙、朱慈燕等画家,后又从李苦禅、潘天寿等大家的作品中撷英采华,内化融入到自己独特的风格中。学无定型,没有正统绘画的束缚和规框,他师法自然万象,作品特立独行而又别具新意。
“一定要有好的眼光,能够区分美丑。后来在山东博物馆看到齐白石先生的画后,我更加确认这就是高格调的艺术,是我以后努力的方向。”裴士戎说,尽管这条路太过寂寞与艰难,但既然选择了,就要以严肃的态度静心钻研,力求在意境、笔墨等方面继承前人写意画的传统,同时寻求写意题材意趣、形式、手法的新突破。
搏击
笔墨的苍厚、老辣、圆劲等要素训练的笔法美感是画家自觉追求并使观者动容的重要特点,裴士戎尤善运用书写性很强的笔墨简炼而传神地表达物象的特征和内涵。观其笔下梅花,穿插变化有序,疏密有度,用笔则轻重跳腾,转折劲爽,既衔接古人雅洁清高的传统,又有现代人恣肆雄强、疏朗明快,避免了这些年来流行的粗枝老干简单平淡的用笔和繁花密点满纸通红的用色十分粗俗的画风,使红梅这一题材得到清雅明净的表现。
取法其上,则路必艰。裴士戎的心很静,也甘于寂寞,能沉潜下来钻研,使自己的艺术精益求精。在作品《寒梅》中,他题句:“久居深山心自静,写得梅花透骨寒。” 从中可知他执着于绘画的心境。“我的画展推迟了很久,因为总是有各种的不满意。大写意画的创作,往往是一笔破则整幅画皆败。而我是个力求完美的人,不容瑕疵。”
搏击
世间花鸟 无非笔墨 裴士戎一生追求高格调的写意花鸟。这是一条最难的路,也是最美的路。而无论是青年时期在边远山沟的小火车站做值班看守,还是在城里做搬运工人,他那“肮脏的破布衫”的口袋里总会藏着一个小本子和半截铅笔,在无数个天空撒满星星的夜晚,和浓得化不开的太阳底下,他旁若无人地写着画着,好像于他而言,画画完全是一种自觉行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也许我把时间全花在研究花鸟写意上,会错过人生中其他的精彩,但笔墨间的愉悦足以替代一切。”裴士戎说。
裴士戎的写意花鸟画努力从生活中寻觅适宜的题材并寻求新的表达方式的灵感,以使自己从古人既成的经典的形式中有所开拓和延伸。例如画荷,从八大山人到吴昌硕、齐白石,基本上是静态的荷花,裴士戎则从直观的荷塘一角去处理画面,而荷叶则放开泼墨的手段大面积地处理,荷梗则中锋浓墨穿插书写,水中游鱼串串,一派活泼欣然之感。《秋塘》和《鱼戏》,观来委实动人。皖南农村的家乡风物也无疑给了裴士戎颇多启示,《小憩》、《三鸭》中,把在塘边、田间觅食的鸭子收入画面,别有一种生动稚拙之趣。
捕鱼
“一定要对艺术真诚,一定要到生活中。”裴士戎多年来坚持写生,细心观察生活中的花鸟形貌在不同地域的细微变化。“从初步写生到掌握画法需要时间和火候。”写意花鸟看似挥笔轻松却实非一蹴而就。以画火鸡为例,裴士戎20世纪60年代首次在广西看到这一物种时,便留意将其特点记在了心中。2002年在山东莱阳再次看到火鸡,他再次观察并开始动笔勾画,直到2013年上半年才完成自己满意的作品:画面上的火鸡尾羽直立,栩栩如生。“不仅是火鸡,还有水鸭、黑天鹅等,无不是经过十几年的酝酿琢磨,今才敢说‘画成’二字。”
裴士戎一生走南闯北,漂泊的旅途磨练他以最真的性情入画:在那最浓重的墨黑和最古润的纸白之间,花鸟树石的肌质和体温似乎可触可感。在他的笔下,时常可以看见那铺满水面、遮蔽了湖光的田田荷叶,近旁或有游鱼亲吻着水皮,或有不知名的鸟儿踱步。而无论是晴空朗日下那一抹清新的粉墨,还是暮雨时分那黑压压的浓重,裴士戎用手中大写意的笔触,营造了一个诗意的空间,在那里,观者尽可以觅清凉、得安宁,仿佛化身为硕大荷叶底下的一尾游鱼,又好似那凋而未落的荷花上的一瓣。
池趣
“生活中的磨难,有时恰似风雨骤然大作,让我感到难以招架。但顽强而倔强的我啊,为了自身平安活着,在挣扎中努力,在努力中自奋。因为我相信,雷和雨终将过去,美丽的天空迟早会迎来如往的平静。”在裴士戎看来,一个人不管人生如何不顺,但凡活着,就要坚忍不拔地实现自己内心真正的渴望和追求。
文人水墨画亦被称作“老年的艺术”,因为水墨中包含的哲理只有到人生的老年阶段才被体悟,这就是在中国画领域所谓的“衰年变法”。裴士戎已步入古稀之年,多年的积累沉淀也将在此时发酵成最醇的墨香,他把对人生的感悟融于笔下花鸟,推动中国文人水墨精神传承发扬。
池趣
纸寿千年 墨韵万变 《红楼梦》第42回里,宝玉、黛玉、宝钗、惜春等议画时,宝玉说:“家里雪浪纸,又大,又托墨。”宝钗补充道:“那雪浪纸,写字、画写意画儿,或是会山水的画南宗山水,托墨,禁得皴染……”这里所说的雪浪纸,即是宣纸。
“宣纸”一词最早见于张彦远《历代名画记》:“江东地润无尘,人多精艺,好事家宜置宣纸百幅,用法蜡之,以备摹写。”但其中所提“宣纸”仅指宣州所产的纸,“真正的宣纸”是安徽泾县所产的檀树皮纸,它产生于宋朝。
元朝末年,以倪元林、王蒙、吴镇、黄子久等为代表的山水画坛冲破了传统宫廷画法的桎梏,提倡山水写意和泼墨豪放的画法,宣纸以其极好的润墨性适应了这种需求,反过来也大大刺激了宣纸业的发展。明朝宣德年间,则出现了由皇室监制的宣纸加工纸——陈清款宣纸,标志着宣纸工艺已臻完善。
池塘鸭群
最初,宣纸是用纯青檀树皮制作,不添加其他任何材料,这种皮纸拉力好,保存时间长,但润墨性较差。至清代,尤其是在乾隆盛世,临书题字风气大盛,对宣纸的需求量也大为增加,檀树皮供不应求,造纸工人发现将稻草加进去后,纸的润墨效果反而好,于是开始按比例加入稻草。根据所加稻草的比例,宣纸可分为特皮、净皮、棉料三大类。
裴士戎研究宣纸,最初是始于自身需要。上世纪80年代,他花了2万块钱买了10余刀宣纸。一般来讲,新纸存放多年之后,几经寒暑,暴性全无,落墨理应得心应手。但是这批宣纸存放了10余年后,仍不好用。这是何故?裴士戎生性执拗,下决心要一探究竟。于是,1996年,他依然辞去了柳州画院院长职务,来到安徽泾县中国宣纸集团,做了一名普通的造纸工人。而经过十余年的调查、实验,他终于弄清楚了宣纸的来龙去脉。
春忙
“宣纸好用与否,关键在于原料的加工。古法宣纸是以青檀树皮和沙田稻草为原料,经过长期的浸泡、灰腌、蒸煮、漂洗、漂白、打浆等100余道制作工序才能完成。其制作工序大致为,将新砍的青檀树枝条放入大锅内蒸煮,再浸泡、剥皮,晒干后,加入石灰与纯碱(或草碱)再次蒸煮,去其杂质,洗涤后,将其撕成细条,晾在山上朝阳之地,经过日晒雨淋使其变白。然后将加工后的皮料(檀树皮)与草料(沙田稻草)分别进行打浆,并加入植物胶(猕猴桃藤汁)充分搅匀,用竹帘抄成纸,再刷到炕上烤干、剪裁后整理成张。”裴士戎表示,严格按照传统工艺制作的宣纸,至薄能坚,至厚能腻,笺光古色,文藻精细,能较好地表现运笔用墨的快慢徐疾、枯湿浓淡。
但从1965年开始,宣纸制作工艺不再完全遵循古法,而是使用漂白粉漂白。依靠化学药剂的力量,漂白时间从原来的七八个月缩短为七八个小时。为了进一步提高产量,1986年开始使用次氯酸钠(后改用次氯酸钙)漂白,仅仅两三个小时即可实现漂白。使用了化学药剂漂白的宣纸,拉力明显不如古法宣纸。“纸的拉力好不好,用刀一裁就知道了。用同一把刀裁两种不同的纸,手上所用的力度是不一样的。如果漂洗不到位,原料里仍残留化学药剂,生产出来的宣纸就更不好用了。”裴士戎觉得自己在上世纪80年代买的那批宣纸之所以不好用,原因就在于制作过程中使用了化学漂白,且没有漂洗干净。
东风第一枝
“更为致命的是,化学药剂在强力漂白原料的同时,也极大腐蚀了纤维,使得原本绵韧的宣纸变脆易碎,不利于保存。”裴士戎认为,宣纸制作工艺还是应当恢复传统。接下来,他大量搜集遗存古法宣纸制作资料,进行了大量实验,写成材料辗转向有关部门汇报,呼吁重视宣纸制作工艺。与此同时,他也在四处寻找能做宣纸原料的人,希望能制作出古法宣纸。2005年,裴士戎找到了曹氏,为他提供技术指导,协助其生产古法宣纸。自此参加各种书画活动时,裴士戎都提醒书画家们要选用优质的宣纸。
“作画并非孤立的涂鸦,而是笔墨纸砚以及画者的本心与自然相互配合作用的艺术。心中之图与意属之纸相配则笔下如有神;有时用同一笔墨图案尝试不同纸张,则墨色变万千。”裴士戎表示,书画家们使用的宣纸好坏与否,关系到中国书画传统能否顺利延续下去。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中华民族延续了几千年的书画传统断裂了,我们该如何面对祖辈和后人?”
《中庸》云:“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裴士戎研制宣纸十余年,熟知纸性,是为了尽画性,尽纸性,发其美质;以至于尽笔性、尽水性、尽墨性,尽一切物性与天理,已而尽其人性—我性,与天地精神参化焉,“止于至善”。此古仁者情怀也。
[编辑: 董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