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0月25日,在汇泉跑马场举行受降仪式,日本军官把军刀献给谢勃尔和陈宝仓。1923年,陈宝仓、师文通结婚照。陈宝仓在青岛。
1948年,陈宝仓全家七人在上海合影。1950年,陈宝仓在台北特别军事法庭写下遗嘱。1945年10月25日,青岛接受日军投降仪式鸟瞰图。1950年,陈宝仓英勇赴义毫无惧色。2014年3月,陈禹方(左三)和丈夫李茂(右三)、女儿李敏等全家与陈宝仓雕像合影。
浮名身外事应不愧苍穹 陈宝仓小传 陈宝仓,字自箴,河北遵化人。1923年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第九期工兵科后即在国民党军队中服役。1937年初,任中央军校武汉分校教育科长,兼任武汉城防指挥所主任,负责武汉防务。同年8月,日军向上海进攻,敌我军力相差悬殊,陈宝仓受命担任昆山城防司令,在长江南岸遍设暗堡,为上海及长江下游的百姓、物资、工业设备等转移到内地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1938年春,参加安徽宣城战役,遭日机轰炸重伤右眼失明。同年6月,日军以海空军配合向武汉进攻,陈宝仓眼伤未愈即奉调参加武汉会战,经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推荐,出任第二兵团总司令张发奎的参谋长,参加德安战役,是役歼灭日军2万余人,击毙日军联队长田中大佐。
1939年春,张发奎调任第四战区司令长官,任命陈宝仓为代理参谋长,负责两广军事政务。在这期间陈宝仓有机会与共产党人、进步文化人士广泛接触。
1940年秋,日军占领越南,中越边境紧张,为了确保第四战区侧翼安全,及时掌握在越日军动向,陈宝仓受命组建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靖西指挥所并出任中将主任,代表张发奎司令官处理中越边境地区军事、政务和越南方面的重要事宜。
1942年8月,越共领导人胡志明在天保(今德保县)足荣乡被疑为日本间谍而被捕,专署呈报就地处决。后经张发奎、陈宝仓等从中斡旋,把胡志明送柳州第四战区政治部军人拘留所,在共产国际的协调下,1943年9月胡志明被释放,后返回越南。为此,国民党军委法庭认定陈宝仓在追捕胡志明中有“渎职”嫌疑,传讯陈宝仓前往重庆受审。
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陈诚深向蒋介石推荐陈宝仓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政部胶济区特派员,至此,陈这场法庭危机才化险为夷。
1945年10月25日,军政部胶济区特派员陈宝仓中将与海军陆战队第六师谢勃尔少将司令在青岛主持接受日军投降典礼。
陈宝仓将军在青岛、济南接收完毕后即调往国防部联合勤务总司令部第四兵站担任总监,驻地济南,负责调拨山东地区所需的军用物资、粮饷,任务是:督促各工厂生产军需物品,掌握各仓库的物资、作军需物资的审批工作。时任山东省省长密告中央政府,陈宝仓有意将国民党的军用物质、粮饷等遗失给解放军,有“资共”之嫌疑,因而被免职。
1948年春,陈宝仓在香港加入地下民革,并得与中共中央香港分局饶彰风、方方等接触,陈宝仓表示可赴台湾为实现祖国统一做工作的愿望和决心。是年底,陈宝仓嫌案撤消,调回国防部任中将高参。
1949年陈宝仓受中共华南局和民革中央的派遣赴台湾工作。由于地下党主要领导人被捕后叛变,地下组织惨遭破坏,1950年6月10日,陈宝仓与吴石、朱枫、聂曦等四人被台湾国民党以间谍罪杀害。
1952年中央人民政府追认陈宝仓为革命烈士。颁发由毛泽东主席签发的《革命牺牲工作人员家属光荣纪念证》。陈宝仓烈士骨灰通过多方面努力迎回大陆,1953年由北京市人民政府公葬于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
陈宝仓与青岛的联系,发生在1945年,他在青岛住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不到一年。然而,他身上承载着青岛人、中国人抗战胜利的骄傲与自豪,因为,1945年10月25日的青岛接受日军投降仪式是他代表中国政府与美军代表共同主持的,他们用坚定的双手签收了日方10份投降书。然而,陈宝仓一生的传奇不仅限于此,虽然在受降台上,他以国民党特派员的身份来青岛接收日军投降,但直到5年后,他在台湾牺牲时,人们才发现原来他是一名为祖国统一潜伏在台湾的隐蔽战线上的战士。英国诗人雪莱曾说过:“历史,是刻在时间记忆上的一首回旋诗。”在陈宝仓书写的历史诗篇中,有将士的血泪和悲壮、也有父亲的幽默与慈祥,本期《人文青岛》,我们把视角对准这位在青岛受降仪式的功臣,与他的三女儿陈禹方一起,为您还原一名英勇真实、才华横溢的儒将陈宝仓。
接收青岛的功臣 70年前的8月15日,日军宣布无条件投降;两个多月后的10月25日,一场隆重的受降典礼在青岛汇泉跑马场举行。
如果没有照片,恐怕再辉煌的时刻,也会沉没在历史深处;而老照片的魅力在于它的真实,经过时间的涤荡,以及岁月赋予的沧桑。青岛受降仪式的一张清晰的老照片便是如此,它现在已经成为这一历史时刻的代表照片。照片中,有三人: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政部胶济区特派员的陈宝仓中将,美国海军第六师司令谢勃尔少将,日军司令长野荣二。受降台上,陈宝仓中将和谢勃尔站立在旁,长野荣二正弯腰把一把军刀放在台上。拍摄者选取的角度基本上能看清三人的表情,陈宝仓的威严与长野荣二的沮丧形成鲜明对比。
定格的黑白照片背后,蕴藏着太多的故事与传奇。
例如受降典礼。“青岛地区受降典礼今日隆重举行,陈宝仓中将、谢勃尔司令同莅场主持……假汇泉跑马场隆重举行”“台前部中央设长桌一张,桌上摆放带签字的受降书十份(这份投降书共11页,前3页为英文,后8页为日文)及水笔、毛笔、墨盒等文具……军乐队居中,左右两侧各有步兵三队,另外,美军飞机6个中队在青岛市上空飞行,并不时掠过会场。”《青岛公报》连续两天报道了当天的盛况。参加日本投降仪式的陈松卿老人还原了当时的详细情形:在中美两国国歌声中,长野荣二走上受降台双手向受降官鞠躬呈献佩刀,陈、谢二人分别用汉语和英语宣布接受日方投降,随后,长野荣二“面容惨淡 手颤不已”地在十份受降书上分别用日文和英文一一签字,接着,陈、谢亦一一签字。此时,台下已经沸腾,青岛百姓异常兴奋,争相观看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青岛文史专家鲁海回忆:当时整个跑马场座无虚席,还有很多人爬到周围的建筑物上和树上。陈禹方一个青岛同学就是爬到树上看完整个仪式的,“当日本人递交投降书下台后,现场掌声雷动,老百姓都沸腾了”,陈禹方的同学告诉她。当时身在重庆的陈禹方未能见到父亲在仪式上的英姿,至今感到遗憾。
投降仪式后的10月28日,《民众画报》用图片版的形式报道了典礼盛况。然而,毕竟年代久远,照片已难以寻觅。让陈禹方没有想到的是,35年后,如此珍贵的相片竟然会出现在大洋彼岸的美国。陈禹方的二姐叫陈静方,二姐夫栾立训曾在美国行医。1980年,栾医生遇到了一个特殊的美国病人:他曾是二战随军记者。栾医生妙手回春,医好了他的病,为了表达感激之情,这位老记者把他的各种影集给栾医生看,在众多照片中,栾立训惊喜地发现了受降仪式上一身戎装的岳父!陈禹方把寄到北京的照片请人做了修复,这张沉寂了多年的老照片才重见天日!
同样,通过照片,更多的人认识了这张坚定的中国面孔,也知道了陈宝仓的名字。其实,陈宝仓在青岛不仅仅是参加受降仪式这么简单,收缴日军的武器装备、军用物资、调查搜集罪证、逮捕战犯等工作都在等待着他去完成。“在接收混乱时期,有枪的都自称是抗日的‘地下队伍、保安队’等,人员素质良莠不齐,第11战区派来的少数兵力,只能暂时收编这些武装,称为暂编师、团等,这些‘绥靖军’有些是像‘胡传魁’似的军队,‘种种恶劣行为仍不知改悔,更变本加厉’到处乱抢乱收,陈宝仓即果断地将其缴械”,制止治安混乱的局面。
在青岛,陈宝仓居住在龙华路1号(特派员官邸),在这里,他进行了对日军接收的各项繁忙工作,在接收工作完成之后,赶赴济南接受新的任务。1946年陈禹方与母亲曾来青岛小住,就住在龙华路1号。
今年6月份再次来到青岛龙华路1号寻访父亲的足迹,陈禹方感慨万千,还是原来的大铁门、院子、熟悉的老楼梯,房子却早被改造为民居,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浴血奋战的儒将 靖城南去十余里,林壑渐深山渐起。天外青峰列画屏,岩间红树结霞绮。……宋室雄图毕竟终,张公遗爱永无穷。天心似识州人意,长使山花照眼红。
这首清新俊逸、意蕴深远的诗作出自陈宝仓的《旧州行》,由此可见,陈宝仓是位儒将。
毋庸置疑,陈宝仓是位英勇指挥杀敌的将军。参加过宣城战役、武汉会战、德安战役、粤北战役、昆仑山战役。陈宝仓的独子陈君亮清楚记得,父亲枪法很准,即使在宣城战役导致右眼失明后,还能看好目标,回过身来,反手用枪击断前面晾衣服的绳子。这让陈君亮、陈禹方等子女们佩服不已。
除了在枪林弹雨之中的英勇和善战,陈宝仓在担任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靖西指挥所中将主任期间,还展现了其打击走私、雷厉风行的一面。甚至走私犯头头越籍少将张佩公、靖西指挥所的特务连中校连长、第四战区篮球队IV队的主力队员傅松,都被陈宝仓正法。
然而,在接触中,人们逐渐发现,原来执法如山的陈将军骨子里还是位平易近人、尊老慈幼,而且才华横溢的文人。“魁梧的北方人的体格……稍一亲瞻,则盈溢着温雅的斯文气质,一副厚道的、可亲的、安详的面影,自然、和谐、平润的谈吐,使你简直忘记这是一位指挥杀敌的抗日军人。”战地记者石辟澜在《当粤北最紧张的时候—— 陈宝仓将军印象记》一文中如此描述。
腹有诗书气自华。陈宝仓善武且能文,爱好诗作,常以文会友,除《旧州行》之外,《龙潭秋月》组诗表达了陈将军心怀祖国、为民谋事的胸怀:“浮名身外事,应不愧苍穹”“剑锋削骨峻,云海荡胸清”“江山浮碧血,日月照丹心”。深知其文采,所以每当陈宝仓到各地指导工作时,人们都会以笔墨纸张求其墨宝,他从不推辞,还时常写诗作赋,赠送乡亲父老,广交诗友,组织诗社。他的长诗《旧州行》,不但子女能背诵(84岁的陈禹方至今都能背诵全文),当时靖西的许多人都能背诵,并将诗抄录悬挂在家中,“‘文革’期间很多碑刻被推倒,砸毁。而靖西人民却把刻有陈宝仓《旧州行》的这块石碑保护了下来,可见靖西人民对陈宝仓的深厚感情”(《陈宝仓将军在广西抗战》,梁福昌著)。
平和慈爱的父亲 “对于我们来说,他是慈祥的父亲,我没有见过他大发脾气,也没有见过他用污秽语言骂人,他讲话缓慢,有分寸,总是以理服人。他做事沉稳,有涵养,但很风趣。”陈禹方如此评价父亲。
如果用传统的理念来判断,陈宝仓算不上好父亲,因为恰逢战争年代,他常年奔波在战场之上,为抗日、统一祖国而流血流汗,但即使与子女团聚的时间再短暂,他也不会把在外奔波的苦与累带到家中,所以在孩子们的印象中,他乐观、正直。
“在八年抗战中,父亲转战于多个战场,我们很少见到父亲”,陈禹方说。在子女们的印象中,父亲和他们接触最为集中、密切的一段时间是1938年。这一年,陈宝仓在安徽宣城战役中,遭到日机轰炸受重伤,大女儿陈佩方对当年的场景记忆犹新:“1938年3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有一位军校的军官来叫门,在门外小声地对母亲说:‘教育长挂花了’,母亲立即紧张起来,叫我快跟着她走。我们随同那位军官过江来到汉阳的一个码头上,有人用担架把父亲从船上抬下来,爸爸全身都缠着白色的绷带,只露出口、鼻和左眼,我们当时都吓坏了。”陈禹方当年只有六七岁,但她也深深记得见到父亲时的情景:“在我们家院子的防空洞里,见到全身绑着绷带的父亲,我吓得发抖。”当时还小的禹方不知道,陈宝仓全身有二百多处伤。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陈宝仓死里逃生,但弹片导致右眼失明。随后,陈宝仓带着全家到湖南沅陵养伤。
就是这段时间,让子女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父亲着装朴实,一件布大褂,一双黑布鞋,完全不像将军,倒像满腹经纶的教书先生。对于父亲的幽默,陈禹方记忆较深,因为他经常讲笑话,让别人笑得前仰后合,他却面不更色。
陈宝仓出身贫寒,出生才九个月时,“适逢八国联军入侵北平,当时他父亲在北平谋生,八国联军大肆烧杀奸淫掠夺,百姓纷纷出城逃难。瘦弱的母亲抱着个肥头胖耳的婴儿跟着逃跑,实在抱不动了,只好将他丢弃在一座大桥下面。同行的妇女不忍心,便将他抱起来,一路帮着母亲背抱,这才捡回了他这条命。”(《深切怀念革命烈士陈宝仓将军》,孟启予)尽管幼年家境贫困,他却勤奋好学,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他用亲身经历鼓励儿女们学业有成,不慕虚华。
在沅陵养伤时,当天气晴暖之际,陈宝仓会带孩子们到河滩上去放风筝;在院子里,陈宝仓会抖“空竹”,战争年代,找空竹不易,陈宝仓就用茶壶盖代替,结果可想而知,家里的茶壶从此便没有了盖。
然而,这种天伦之乐时间并不长,伤还未痊愈,陈宝仓就继续投入到新的战斗中。
琴瑟相合的伉俪 父亲牺牲后,母亲师文通的坚强让陈禹方十分惊讶。
陈禹方告诉记者,母亲1902年生于一个小康家庭,曾就读于著名的北平贝满女子中学,天资聪明,学习成绩优秀,还曾参加过“五四运动”示威游行,同样是名爱国热血青年。俗话说,每个成功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无私奉献的女人,师文通便是这样的妻子、母亲。
1923年,陈宝仓和师文通举行了婚礼,并留下了一张在当时看来颇为新潮的西式婚纱照。之后,两人先后育有大女儿佩方、二女儿静方、独子君亮、三女儿禹方和四女儿瑞方五名子女。抗战爆发后,“父亲忙于军务,全靠母亲操持家务,抚养、教育子女;母亲全力支持父亲抗战御敌,使父亲无后顾之忧。”陈禹方说。陈宝仓政治上的转变,师文通全看在了眼里,她非常支持丈夫,“1948年,父亲与吴仲禧联系,到香港与地下民革联系,我母亲都知道。”
1949年,陈宝仓以“国防部”高参的身份到达台湾,与“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联系,秘密向中共输送台湾国民党军事情报。1950年3月,由于叛徒出卖,轰动全国的“吴石案”爆发,陈宝仓和吴石、朱枫、聂曦先后被捕,6月10日,四人在台北马场町刑场英勇就义。
将星陨落,山河垂泪。噩耗传到香港陈宝仓家中,师文通痛不欲生,但她事后告诉儿女们说:“早就料到你们的父亲会遇到这一天的。”1952年在北京,有朋友问及陈宝仓遇害之事,她曾坦然地说:“革命斗争中有成功者,必有成仁者。”1954年,师文通遗憾病逝。“我母亲有学识,有能力,对抗日战争及时局有洞察力,对子女教育有方,我们五个子女,在父母感召下,个个品德端正,学业有成,大学毕业后,在各自的岗位上为国家做贡献。”陈禹方说。
“旧事渐随岁月淡,忠魂长伴野云眠。”北京西山无名英雄纪念广场,陈宝仓和吴石等四人的雕像矗立在前,庄严肃穆;北京八宝山,陈宝仓烈士骨灰安葬于此,这让陈禹方永远感激同学殷晓霞:1950年7月的一天,她偷偷带着千方百计得到的陈宝仓骨灰,从台湾直奔香港,船快靠岸时,由于没有“入港证”,她扔掉所有行李,将骨灰盒包好并牢牢绑在身上,趁着夜色跳入茫茫大海,冒险偷渡登岸,把骨灰交到了师文通手中……
“人有所忘,史有所轻。一统可期,民族将兴。肃之嘉石,沐手勒铭。噫我子孙,代代永旌。”无名英雄纪念碑铭,是为陈宝仓、吴石等人而立,也是千千万万抗日英雄的墓志铭,他们的事迹昭日月照千秋,后人永不忘记!
他是实诚人 采访对象:陈禹方,生于1932年1月,陈宝仓的三女儿 记者:您说父亲曾在青岛受降仪式后获奖一百万法币?
陈禹方:1946年我因病休学到济南,当时父亲担任国防部联合勤务总司令部第四兵站总监。这时,他收到了国民政府军政部发给他的一百万元法币的奖金。奖励他在任军政部胶济区特派员期间,工作卓越,成效显著,与美军合作配合良好。接到钱后,他随后把钱交给我,并说:“给你吧!”我当然没真要,把钱给了母亲。一百万法币当时可购买一两黄金,不算多,但无论价值多少,说明父亲的接收工作是做得不错的。当时国民政府“接收大员”的名声甚差,百姓骂声不断,所以我感觉,这一百万元的荣誉是值得珍惜的。
记者:在您眼中,您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禹方:对父亲有记忆时,我还年少,只知道父亲有学问,颜体书法值得学习,他对我们讲述过青少年时清贫的生活及刻苦攻读的情况,对子女们影响颇深。对于我们来说,他是慈祥的父亲,我没有见过他大发脾气,也没有见过他用污秽语言骂人。他讲话缓慢,有分寸,总是以理服人。他做事沉稳,有涵养,但很风趣。在饭桌上,经常讲得我们哈哈大笑,都吃不下饭去了,而他照样大口慢慢吃着。
记者:父亲有哪些事情让您印象深刻?
陈禹方:我记得父亲有一次对我们说,当初报考清河军官预备学校后,到看榜时,上榜的有300多人,榜上的名次是按成绩优劣排列的,于是他从最后一名看起,看了200多人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心中忐忑不安有点慌张,最后他是第九名,真是虚惊一场!
大约1944年左右,当时父亲担任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靖西指挥所主任,回到柳州向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述职。这期间,他在家里住了几天,我看见他的衣兜里有一块深蓝色的土布手帕,四周用手工锁了边,我奇怪地问:“怎么用颜色这么深的布做手帕?”他苦笑着说出了原委,原来他想要浅蓝色的,便告诉勤务兵:“买一块蓝色的布,要蓝一点儿的。”结果,就买成了深蓝色。这件事在家里传为笑谈。
还有一次,父亲在桂林时,有朋友请他到家里谈事,问他吃过饭没有?他看朋友家已经吃过晚餐了,便说吃过了。其实他还没有吃,当天他们谈得很晚,可把他饿坏了。后来他说:“我以后一定说真话,没吃就说没吃,就不会挨饿了!”他是个实诚的人。
记者:生活中陈宝仓很善良很实在?
陈禹方:有一件逸事,是父亲口说的,应当是真的。父亲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在山西军中服役,领了六块银元的月饷。他在街上看见一个老大娘哭得伤心,得知老大娘是做小买卖的,不幸得了三块假银元,父亲心善,就用三块真银元换了老大娘的假银元,老人感谢万分。当时军阀割据,内战不绝,在战乱中,奇迹发生了,子弹正好打在假银元上,使他幸免于难。这可能与他一生屡发善心,救助过不少人有关。
记者:父亲一生的经历,给您造成了什么影响?
陈禹方:父亲成长过程中,中国处于危难时期,内忧外患,军阀割据,连年内战,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世界列强瓜分中国的野心已昭然若揭。父亲与当时的中华热血青年一样,立志担负起挽救国家危亡重任,为国家民族的前途贡献自己的力量。
父亲公开维护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坚持抗战、团结、进步;反对投降、分裂倒退”的方针政策及坚持“持久战”的主张。他身体力行,转战南北,置生于与度外,竭尽全力,在各次战斗中发挥他的军事才能。
父亲为了祖国统一,不惜冒生命危险,赴台湾工作,不幸牺牲。这是他的光荣,人民的光荣,国家的光荣。作为他的后代,我们永远铭记在心,踏着他的足迹前进!
记者 张文艳 图由陈禹方提供(署名除外)
(来源: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编辑: 李敏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