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观察｜宁做骑手不当工人，工厂：90后，来，咱们谈谈

半岛全媒体记者 白菊

“现在的年轻人都去干什么了？我都把月薪提升到七八千了，一个来报名的年轻人都没有。”春节过后，岛城企业陆续复工，在阵阵轰鸣的机器声中，多家工厂犯了难。

每年春节过后都是工厂招聘高峰期，记者调查发现，今年不少企业仍然面临用工缺口的窘境，不仅如此，让不少工厂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年轻人几乎与工厂绝缘，本应作为主力军的年轻人正在从工厂里消失。

高薪难觅问津者

“一年365天，天天为找工人烦恼，”位于城阳区的一家服装厂已经开工一周多了，总经理张彬艳还在为招工发愁，“工厂以前有60多人，现在只有一半了，今年还有几个没回来的，年轻人更是一个也没有。”

张彬艳向记者介绍说，工人主要做包装和检验服装，需要了解服装工艺、认真仔细的女工，工厂为了招聘新人推出了干满1年春节送回家，奖励优秀员工彩电冰箱，推荐新人可以补助1个月的工资等一系列激励措施，尽管如此，效果微乎其微。

在他看来，服装行业加班多、工序麻烦，按照“计件”拿工资，需要吃苦耐劳和踏踏实实干活。“好几年都没有年轻人报名了，现在能找到的只有40岁左右的女工，要求不加班，能随时照顾孩子的，劳务公司现在也是没人，临时工市场倒是很火爆，但是我们更想招聘到长期工。”

对年龄、学历、技能并无要求，尽管如此“低门槛”，依然少有问津，面临年轻人缺口窘境的工厂不只这一家。正在举办的农民工网络招聘大赛上，一家畜牧设备制造企业招聘低压电器及元件装配工、冷作钣金工等一线操作工十余人，薪资待遇在8000元，“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进工厂了，他们对这些现场操作的工种不感兴趣，很少有人愿意当一线工人，这两年就遇到过一个90后，入职一段时间后就提出辞职了，”招聘经理介绍，公司目前有一线工人30余人，平均在35岁左右，没有一人是90后，面临着“年纪大的干不了，年轻人不愿意干”的困境。

记者走访调查发现，不少工厂在招聘一线操作工时中都没有学历和年龄限制，但多数工厂都更希望招聘到年龄在35岁以下的工人，可近几年的现状却是年轻工人的比例越来越低。除此之外，不少工厂负责招聘的工作人员反映，不少年轻人在进厂工作后以工作强度大为由提出辞职，年轻人的流失率高，因此招工和培养员工的成本也越来越高。

“逃离”工厂做骑手

“招聘时写着月工资六千，黑白颠倒干了俩月，到手才给三千五，而且还不给交五险一金，我干了几个月就走了。”记者见到95后外卖员小张时，他正在中联创意广场一家奶茶店等待取货，谈到上一份在电子厂的工作，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无奈，“工厂的环境并不好，还要两班倒，我现在的工作时间很自由，累不累完全由自己把握，接单多就能多赚点，外卖平台都有激励措施，比在工厂赚得多。”

等待过马路的外卖骑手

他向记者补充说，尽管送外卖安全系数更低，但是与工厂的枯燥生活相比，这份工作的自由和“多劳多得”他十分钟意，据他介绍，与他同批次进厂工作的同龄人都陆续找到了新的工作，除了改行做外卖骑手，也有一些人加入了快递物流的行列里。

逃离乏味的工厂流水线，奔向现代服务业，近些年这样的“转行”并不罕见。

光大证券研报中有这样一组数据，以美团为例，日均活跃配送骑手数从2015年第四季度约1.4万人增至2017年第四季度的53.1万人。数据显示，美团外卖行业工作者的平均年龄在26岁到30岁，35岁以下占比近七成。2020年上半年，美团平台上有单骑手数已经达到了295.2万人，仅去年1月1日至5月25日，美团平台上新注册且有收入骑手的总数已超过107万，新增骑手中有37.6%来自餐饮等生活服务业，27.2%来自制造业企业，13.8%来自小微创业者。

从事劳务招聘几年，中筑集团总经理王计勇对这一现状有着更为深切的感受，“这两年许多工厂老板对招聘有一种无边的抱怨，尤其是基础制造业，招工更是难，大学生毕业都不愿意去工厂了，”他向记者介绍说，每年春节过后都是招工的高峰期，今年的招聘尤其艰难，“就我的公司而言，去年财务人员还是很好招的，今年居然一个报名的都没有，之前的财务离职去做新媒体了，办公室坐班的工作都这么冷清，更别说去工厂上班了。”

据王计勇观察，工厂里见不到年轻人的身影，而做主播、开网店的人数与日俱增，招聘十分火爆，他补充说，“很多职业学院的学生毕业后去做销售，比如房屋中介，和工厂工人相比，这种工作更体面。”

年轻人重职场体验，工厂亟待升级转型

并非所有工厂中都难觅年轻人的踪影，在一些自动化程度高的制造业工厂，仍然有大量90后、00后争相拥入，在西海岸新区中德生态园内的一家公司，生产线上80%左右的员工是90后和00后，“都说招工难，用工荒，我们工厂这两年还真没有这种情况，反而不少员工推荐自己的亲戚朋友进厂工作，”青岛海尔洗衣机互联工厂工会主席曲翔介绍说。

海尔洗衣机互联工厂内的年轻工人

直通屋顶的大型设备有序矗立在整洁的生产车间，生产线有条不紊地运作着，各个生产工序全部实现了全流程智能化操作，透明玻璃的另一侧则是车间的办公室。对于1997年出生的李建而言，工厂的一线工作让他很满意，2018年夏天，就读于工业机器人专业的他搭着第一批校企合作的“顺风车”进入海尔洗衣机互联工厂工作，借此契机，他成为了一名“蓝领”，从事产品技术和自动化检测方面的工作，他所在的岗位有八九成都是90后。

“我们并不是单纯的996，也不是枯燥的流水线生产，‘蓝领’也可以有体面和丰富多彩的工作，”李建向记者介绍说，年轻人重视职场体验感，全自动化的新型智慧工厂并不存在工作环境差的难题。

海尔洗衣机互联工厂

互联网提供了更加多元的就业选择，新就业形态蓬勃发展，对于信息渠道更为畅通的年轻人而言，传统的工厂工作已经不再具备吸引力。有业内人士表示，从制造业转型升级入手，给年轻人一个留在工厂的理由对传统工厂进行智能化改造，建设数字化车间和智能工厂，让技术为传统制造业赋能，是提升工厂吸引力的破题之举。

随着科技浪潮席卷全球制造业，人工智能技术逐渐被运用到现代化生产中，现代化“智慧工厂”如雨后春笋般浮现，职场也在发生着新一轮淘汰，因此工厂“蓝领”也需要向技术性人才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