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遇害女孩的家人十分悲痛。
嫌犯史海霞开办的平安幼儿园,离任家五百米左右。
白色塑料袋随着杨文明的电动车上下颠簸。4月24日清晨,51岁的杨文明停在一根电线杆旁,河北平山县两河村中心幼儿园大门口向东150米处 。他把塑料袋放下。塑料袋里装着笔记本 、一支没有削过的蓝色铅笔,还有一瓶小洋人酸奶。由此开始,一桩
投毒案,两名儿童殒命,这个原本沉静的小村庄成为了舆论关注的中心。
惨剧 喝下捡来的酸奶,俩孩子走了 就在杨文明放下塑料袋的同时,任书廷正为孙女任昭凝和外孙女任欣怡忙活早饭。一碗小米粥、一盘炒土豆,是她们的早餐。
任书廷有两个孩子,女儿任利会在石家庄当律师,儿子任进会在县城工作,刚在县城买了房。
儿女生活不宽裕,整日为生计奔波,照顾两个孙女的重任交给了这位63岁的老人。
饭后,祖孙三人手挽着手往中心幼儿园走,幼儿园离家不足百米,从家里院子后面的马路便能直达。但就是这段距离,老人始终坚持领着俩孩子,以免发生危险。
然而,危险就在那个她没在意的塑料袋里。
她们路过杨文明停留的电线杆,孩子叫住了任书廷。6岁的任欣怡捡起了那只塑料袋。
任书廷的两个孙女死了,她们喝了塑料袋里的小洋人酸奶。
5月2日,头发稀疏、满脸褶皱的任书廷把脸埋进了枯瘦的双手。眼泪顺着指缝流出。
她说怎么也没想到,两个孙女的性命,成了幼儿园
争夺生源的
牺牲品。
任书廷口中争生源的两家幼儿园都在两河村,承担着方圆10公里的幼儿教育。
中心幼儿园(以下简称中心园)的前身是村大队幼儿园。目前外包给马新平,租约两年;平安幼儿园(以下简称平安园)去年3月开园,园长史海霞。
命案发生后,警方经初步调查,控制了平安园园长史海霞和住在两河村的杨文明。
瓶颈 老师留不住,学生也招不来 史海霞,39岁,身高1.67米,三个女孩的母亲。开幼儿园之前,她并没获得村里人太多的关注。“男人常年在外打工,她在家照顾牲口。”村里一位老汉说,以前史海霞挺闲,也不是很能张罗的人。
决定开幼儿园是在去年年初。用史海霞大女儿的话说,母亲要开幼儿园,是缘于7岁的妹妹在中心园的经历。“妈妈曾评价中心园管得不好,吃得不好,孩子学不到东西,老师也少。所以她决定开个幼儿园。”
两河村一位村干部对史海霞女儿的说法表示认同。他说,去年年初史海霞夫妇曾找过他。当时他也觉得史海霞说得对:中心园孩子太多,教育质量也上不去。
史家人说,史海霞对幼儿园的事情很上心,她租了一位村干部的房子当场地,又在三间瓦房的玻璃上贴上卡通画,一个供小朋友玩耍的滑梯也装了进来。
她对孩子特别好,曾在平安园任职的教师乔海燕说,我们都习惯叫孩子名字,可史海霞每次都说“宝贝来,老师抱抱”。
史海霞的努力带来了回报。平安园一位老师说,园里的生源涨得很快,最初只有十几人,不到一年就变成了几十人。“去年她曾说,干了大半年就收回了成本,准备今年盈利。”
但史海霞的愿望没能迅速实现,经历初期发展后,她的事业遭遇瓶颈。
村里人还是喜欢选择资历更老的中心园;尽管史海霞给老师开出了与前者一样的工资——每月1200元,依旧留不住人。“妈妈总抱怨,老师留不住,学生也招不来。”史海霞的女儿说。
蹊跷 中心园连续遭遇神秘袭击 谈到平安园这个后起之秀,在中心园几位老师眼中,两家并没有直接冲突。但中心园连续遭遇神秘莫测的袭击事件。
去年11月,中心园园长马新平在幼儿园二层西边的房间里,正准备睡觉。突然,一块石头砸穿了卧室的玻璃上,玻璃裂开了花。马新平和丈夫急忙拿来梯子,翻墙去追,没追到人。接着,幼儿园教室的两块玻璃又被砸掉。
中心园连续遭袭,两河村很多人都知道,多位村民都说,袭击事件是平安园找人做的。但提供这些评判的人,都拿不出证据。
任欣怡姐妹离世后,任家人通过邻居安在院墙上的摄像头,看到一名男子投放塑料袋的过程。监控录像显示,4月24日,该男子骑着电动车,先在村委会附近徘徊,因为那里离中心园更近。但男子可能发现中心园门口有几个摄像头,于是又往东走了100多米 ,将塑料袋放到电线杆下。警方调取监控录像。但这些录像画面并不足够清晰,警方请相关专家反复辨认,才确定嫌疑人的身份。
当地警方透露,史海霞、杨文明交代,投毒的动机就是针对中心幼儿园。4月份,史海霞找到杨文明商量,杨提出利用幼儿上学的时机,以铅笔、笔记本为诱饵,在酸奶里注入毒鼠强,投放在幼儿上学的必经之路。
杨文明为什么要帮史海霞投毒?“谁知道呢,可能是想讨好我妈妈吧。”5月3日,史海霞的女儿说,杨文明经常和妈妈一起打牌。
史海霞的邻居李华说,中心园每年能收入10万元,而平安园只能收入三四万元。李华推测,杨文明把有毒的奶放在路边就是希望有孩子把奶带进中心幼儿园,等中心幼儿园出事后,史海霞就会有更大把握接手承包。
■家庭故事
留守在老家的小姐妹永远走不出的两河村 如果没有在路边捡到那个装有铅笔、笔记本和酸奶的塑料袋,再过半年,小姐妹俩很可能都会告别两河村 。老大欣怡要去石家庄市区上小学,妈妈已经给她找好了学校。老二昭凝则要去县城,跟爸妈同住。事发前,她们都在离家一百米左右的两河村中心幼儿园上学。而被警方锁定为嫌犯的史海霞的平安幼儿园,则在另一条路上,离任家五百米左右的一个院子内。
在平山县城一个标榜位居“教育核心地带”的小区,任进会3年前买了一套128平方米的房子。去年夏天,房子才装修好。但夫妻俩忙乱的生活,让他们一直无法接女儿同住。如果请保姆,超过1500元的月薪,更是他们所无法承受。
任进会生于1981年,石家庄经济学院法律专业本科文凭,2004年毕业后,曾在平山县和上海等地的公司工作过。2006年,在平山县政府的一次招考中,他考入县城管执法大队,后被借调到平山县住建局,在办公室工作。
妻子李志霞长他一岁,也是农村出身,毕业于河北师范大学,在平山县外国语中学高二教数学。她的月薪在2000元左右,丈夫的月薪还没她多。和这个县城大多数双职工家庭一样,这个小家庭的生活经常捉襟见肘。
任进会算了一笔账,来解释自己为何要让女儿留守父母身边。他买的那套房子每平方米价格2100元,首付五成,借了亲戚朋友6万多元,现在还欠3万多元,每个月还得还1300元的月供。买房的负担,再加上衣食住行,人情往来,让他每天都活在经济的窘迫中。
“我们都活得战战兢兢。”在任进会老家,一个过来探望的同事说,尽管在政府部门做事,看起来有点“面子”,但他们这类人的经济收入已经不如同龄的农民工,时间上更没有农民工自由宽裕。
离异数年的姐姐任利会,虽然在石家庄做律师,但显然她并不是太有名,处于一种“有案子有收入,没案子没收入”的状态,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她算了一下,在今年前四个月,她几乎没有收入。女儿欣怡如果到石家庄市区上幼儿园,每个月至少得一千多元,每天下午4点半,她还必须去接女儿放学。这严重影响了她的生计。4月21日下午,告别女儿时,她轻声劝她,“妈妈不出去工作,谁给你挣钱 ,买好吃的,买衣服呀?”
这本来是任利会准备抖擞精神的一年,年初,她向前夫为女儿争取了每个月一千二三百元的抚养费。她觉得母女俩的苦日子快要到头了。
本版文图据《新京报》等 (来源: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编辑: 林永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