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李阳
春节将至，不少人攥着钱盘算着回家过年时，济南
东星家具厂的90多名员工却陷入讨薪困境。老板突然消失，辛苦一年的工人22天来到处奔波，甚至要在22日奔赴江苏沛县政府部门争取货款。4位工人、2位律师，再加上记者本人和司机，8个人把小面包车塞得满满当当，可到了当地，一句“爱莫能助”，让工人们的讨薪路蒙上一层阴影。
四个月没领到工资
老板却“一夜消失” 2014年9月，本来到了工资结算的时候，可济南东星家具厂的工人并没有拿到工资。家具厂潘姓老板给了大家一个承诺，“等江苏沛县的工程款要回来以后，就给大家发工资。”家具厂建厂14年，之前发工资还算及时，偶尔一拖大家也觉得没什么。不过，老板的说法一直持续了3个月，到2014年12月老板竟然突然不见了。“肯定是有预谋的，公司的公章、入职时填写的材料甚至午餐表都被拿走了。”工人刘云涛说。
不仅如此，东星家具厂欠下了巨额债务，光水电费就几万元。到了1月9日，家具厂被停水停电。工人李鹏祥告诉记者，当时厂里还有一部分物资，这是他们拿回工资的希望，工人们日夜坚守厂房，想尽一切办法要回被欠的近百万元工资。可水电一停，本来打算坚守的几位外地员工，基本生活都得不到保障，迫于无奈只好放弃。1月10日晚，厂里的木板、办公室的电脑等值钱的东西，被债主拉走了。
“办公室有个观音塑像和一张名贵桌子，都值几十万，现在没了。”在这次保卫战中，工人们彻底“败北”，李鹏祥等外地员工被迫回了家。厂长王晶是被聘任的，他的工资也被欠着，用他的话说，“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签合同就没工作
不签却没了工资 工人们并非没有责任，没签劳动合同就是工资难要的最大原因。“现在想找个活太难了，你想和公司签劳动合同，门都没有。一提这个要求，公司就不搭理了。”工人张广泉说。由于当时没有签劳动合同，济南市劳动监察大队即便了解情况，也无法确定员工与公司之间的劳动关系。为了确定劳动关系，甘肃籍的李鹏祥带着几位工人负责搜集签到表、工资发放单等材料，并向高新区劳动仲裁委员会提交仲裁申请。
仲裁委的工作人员加班加点整理材料，劳动关系最终确定下来。此时他们得知，近期申请劳动仲裁的人较多，如果按照申请顺序排队走下来，可能得到2015年3月份才能排到东星家具厂。工人们显然耗不起，到法院诉讼成了他们最后的途径。
法院立了案，不少员工却打起了退堂鼓。“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这个钱到底能不能要回来”？一想起要交诉讼等相关费用，他们心里开始犯嘀咕。“公司的账户已经被其他几个大债主申请财产保全，如果沛县的95万欠款打到公司的账户上，按照财产保全规定，这笔钱员工极有可能拿不到。”代理律师程相慧分析说。如此一来，冻结沛县支付给公司的这部分工程尾款，是工人们能拿回工资的最后一个渠道。
代理律师与项目代建中心的负责人通话时，李秀梅在一旁焦急。
21日，高新区法院决定把协助执行的裁定书送交沛县相关单位。民工得知这个消息，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几乎在一天之内，七十多位员工每人交了460元，凑够了诉讼费、公示费、保全费和其他开支，准备奔向近600里外的江苏沛县。
第一次出远门竟是赴江苏讨薪 22日一大早，年过半百的李秀梅第一次出远门，为了讨回她和丈夫打工4个月的工钱。2014年6月，李秀梅到济南东星家具厂打工，在车间里干打磨工作，每天工作9小时，月收入两千多元。她的丈夫早她4个月到此打工。“离家近，比工地上的活轻松，而且收入稳定。”刚开始找到这份工作时，李秀梅挺满意。
到了9月份，她和丈夫就再没领到工钱，她儿子供职的另一个厂子也有5个月没发工资，让这个处在济南农村的家庭吃不消了。“就指着这点钱过年，要不年也没法过了。儿媳在家看着两个孩子，我们仨出来干活，现在倒好，三个人都没有要到工钱。”李秀梅边说边叹气。
刘秀梅、厂长王晶、员工张广泉和刘云涛，组成了家具厂90多位员工的讨薪代表。他们租了一辆老式面包车前往江苏沛县，再加上两位律师、记者本人和司机，8个人把面包车塞得满满当当。
“如果在我们之前，没有人申请这笔款项的冻结保全，对方予以配合的话，钱就会打到法院的账户上，员工就能按照法院的判决支配这笔款项。”代理律师程相慧说。听到律师的话，郁闷了几天甚至路上都有些慌神的刘云涛突然间有了些许兴奋。“毕竟看到了点希望，那就试试吧。眼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法院有协助裁定
执不执行还得看当地 下午1时50分，4小时的车程后，李秀梅一行到达江苏沛县。来不及吃午饭，李秀梅和律师就直奔沛县政务大厅。据了解，和东星家具厂签订供货合同的是沛县政府投资项目代建中心。然而，付款单位却是沛县政务服务中心。由于事先没有联系好，负责此项目的赵姓科长外出开会，刘秀梅等人在沛县政务大厅扑了个空，不得不辗转到沛县政府投资项目代建中心。
济南高新区法院的法官与项目代建中心的李姓负责人电话沟通后，对方表示不能接收为工人冻结保全工程款的裁定书。“我们会严格按照之前的合同约定履行义务，你们提出暂缓支付，我们也是爱莫能助。”在项目代建中心吃了闭门羹，李秀梅等人打算再到政务中心去碰碰运气。临近下班时刻，终于等到赵姓科长。
“我对法律问题也不懂，无权代表单位签收这份法院文书，只能等到明天，和我们单位的法律顾问沟通后，看看怎么弄。”赵姓科长如是回答，苦等半天的工人有些失望。得知沛县的这两个回复，王晶有些无法理解。
“如果不接受法院的协助执行文书，想付款也没地方。因为老板跑了，公司公章不在，怎么开发票？发票开不了，对方既不付钱也不配合协助执行，这部分钱不就掉在空当里了吗？”“法院没有强制执行的能力，不能对他们罚款和扣留。一般来讲，这种协助执行的裁定，成功率很低。”高新区法院的高法官说。
听到这些分析，李秀梅有些着急。“无论怎样，明天再向那边的领导争取争取。”下午6时30分，围着县城转了一圈后，他们找到了一家住宿便宜的宾馆—— —两人间每晚50元，安顿了下来。
“今年混得实在是太差了。”到宾馆，甫一落座，一天没吃饭的王晶叹口气。另一个房间里，李秀梅的儿子打来电话，孙子在那头不停哭泣。“好孩子，奶奶这就回家。”安慰了几句，李秀梅就挂断了电话。一夜等待之后，“爱莫能助”能变成“讨薪有望”吗？（受采访对象要求，文中工人皆为化名）
[编辑: 张珍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