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人张冰玉出事的九仙山抱犊峰(图片均来自被害人母亲于新宇的微博)。2015年3月,张冰玉家属向五莲县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半岛记者 李珍
速降,这个对于受害者母亲于新宇看来极为可怕,而在专业训练者眼中却是非常安全的极限运动项目,至今没有明确的执业标准和监管。绳子是如何超出常理地被解开,曹某当时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做?随着刑事案件的判决,主要责任的认定已经有了结论,然而,意外的背后似乎还有未解的谜题……
被追加的被告 2016年9月2日,刑事判决近一年以后,该案再次引起了舆论的关注。五莲县人民法院,这个本应默默无闻的基层法院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据报道,2015年3月,张冰玉家属向五莲县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追究涉事教练及其所属俱乐部的民事赔偿责任,随后又对景区追加赔偿诉讼。2016年9月2日,死者家属收到了五莲县人民法院的《传票》,对“生命权纠纷”一案传唤代理律师于2016年9月20日9时开庭。
此前五莲县人民法院有关负责人回应媒体时称,迟迟未开庭因此案相对复杂,被告众多,各种手续较繁琐。9月8日,记者致电五莲县人民法院该案主审法官,对方表示不接受采访。
山东琴岛律师事务所律师王恩民是张冰玉父母的代理律师之一,他提供的《民事起诉状》和《追加被告申请书》显示,涉事运动俱乐部被索民事赔偿合计961359元,教练于某和临时聘请的教练曹某以及李某等人被诉承担连带赔偿责任;五莲县九仙山风景区、五莲山水旅游发展有限公司被追加为被告申请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对于五莲山水旅游发展有限公司被追加为被告的原因,王恩民认为他们作为景区的监督管理者、运营者,因其管理失职,安全保障义务没有履行,对经营速降活动场地、人员资质未尽到全面审查义务,与发生张冰玉死亡存在因果关系,理应承担相应赔偿责任。
9月7日,记者致电景区管理委员会办公室,接电话的一名工作人员表示,自己是刚调到办公室不久,对整个事件并不清楚,对于景区被追诉要承担的责任和赔偿,也表示不清楚。对于景区内开展速降活动有没有取得相关资质,该工作人员同样表示不知情。
“出事以后我们就不再组织速降了,设备都还在当地公安机关。”涉事运动休闲俱乐部有限公司的负责人对于这起事故也感到郁闷,“出了这种事,谁都不希望看到,我们也是一直都在道歉。”对于广受质疑的速降教练没有资质的问题,这名负责人说,“国家到现在也没有规定速降必须有资质,也没有任何机构去发布这个资质。”
为什么会找曹某去当教练,他则表示是受朋友的推荐,“曹某在圈里知名已经有五六年时间了,应该是一名经验丰富且技术很熟练的教练,谁也没想到他会犯这样的错误。”他认为曹某违反了最基本的从业操作规程。按照常理,教练在确认训练结束后,都是把绳子往上收,因为绳子往下扔很有可能会挂到石头或者树枝上。“谁也不知道曹某当时怎么想的。”
无资质的教练 悬崖速降,是在教练的指导与保护下,借助景点的自然落差,利用绳索由岩壁顶端下降,参与者可以自己掌握下降的速度、落点,以到达地面。速降需要十分严格的操作与熟练的技巧,同时,参与者必须克服对高度、速度的恐惧。
速降在一些户外活动爱好者看来并不算是一个危险的项目。青岛户外运动爱好者“风憩”就曾在2015年组织爱好者在浮山速降。“速降用的绳子有十几斤重,都是专业的设备,参与者在滑降的过程中,上面的教练很难解开绳子。“有一个几十公斤的人在下面,绳子基本上是和岩壁紧紧贴合在一起的,再加上摩擦等,因此不可能在上面解开绳子。”“风憩”表示,如果速降人员顺着绳子下降,即使自由落体,只要下面有人帮忙拽着绳子也会把人安全降落到地上,对于这起意外他感觉很“诡异”。
青岛世宝特救援队长赵希勇也是一名速降教练。作为一名业内人士,赵希勇早早关注了该起事件,并在他们的内部群里广泛讨论。在赵希勇看来,速降项目如果采用的是专业的绳子和护具,同时上下各有一名教练进行保护,是不会出现生命危险的。张冰玉的事件,属于教练的“玩忽职守”,在他看来,崖壁上面的教练没有核实情况,只凭绳子的松紧来判断人是否已经降落到崖壁的底部,没有经过核实,也没有和下面的教练沟通,他感觉绳子松了就解开上面的绳子,往下扔。就是这一扔,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赵希勇说,从事速降项目需要有中国登山协会颁发的户外指导员证或者攀岩指导员证,而辅导张冰玉的这两名教练均没有相关资质和教练证,仅仅是两名登山爱好者。但赵希勇也表示,这个项目都是出于个人爱好,目前没有监管部门。
待解的谜团 对于曹某的诡异行为,于新宇也始终不能理解和原谅。尤其在她2015年6月份登上了女儿出事的崖顶参与侦查实验以后,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保护站是三块大石头,距离曹某当时所站的操作台有十几米远,而且安装和解开绳子都需要两个人共同完成。”一年多的时间里,于新宇已经对速降的原理和操作规程熟稔于心。在她看来,曹某一边拉绳子一边去救护站解开主绳索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对于曹某所说,“拉绳子试一试的时候能拉到胸前”,这在绳子上还有人的情况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和曹某一起来参与这次活动的李某被于新宇认为也应该承担责任。在李某的证人证言中,她称自己是跟着曹某来“玩儿”的。
于新宇认为,涉事运动公司制作的《九仙山两日活动计划》中注明的是配备3名教练,当时到现场参加活动的人员除了均辉的员工就是于某、曹某和李某三人。于新宇认为,李某在当时所起的作用,以及女儿掉落过程中李某在干什么,目前都还没有查清。曹某的供词在于新宇看来也有诸多疑点。
“我和冰玉的爸爸就是希望孩子的死能给其他人一些警醒,希望引起全社会对生命的尊重,对速降这个高危项目的关注,不要让悲剧重演。”于新宇说,冰玉走之前的11月9日,自己的父亲才刚刚过世,事隔不到半个月女儿就走了,接连失去亲人的打击和各种未解的谜团折磨得她夜不能寐。
“冰玉的房间、台灯、书架,我都保留着,一件都没有动过。”于新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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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降爱好者青岛有不少 据了解,速降源自高山探险下撤保护技术,在抢险、运输和军事突袭行动中也经常使用,后来演化成与攀岩、蹦极类似的极限户外运动项目。现在它已分化成岩降、塔降、桥降、溪降等类别。青岛速降爱好者们的活动地点通常是在浮山上的一处悬崖,海拔367米。从崖顶到地面有30米。
首先速降教练会给大家介绍速降的基本原理和方法,然后指导队员正确地穿上速降安全带并亲自示范、提醒注意事项。
做好准备工作以后,体验者双脚站开,保持比肩稍宽,腰杆挺直身体稍向后仰。缓步退到垂直岩壁边缘,双膝配合脚掌发力跳跃,同时右手卸力、虚握绳索,此间身体会沿绳索下降一段距离。
当右手发力握住绳索身体会停止下降,双脚回到岩壁,完成一次下降跳跃。接下来,重复以上跳跃动作,直到地面。整个降落过程除了脚掌,身体其他部位都不能接触岩壁。
赵希勇介绍,速降选用的绳索全部由国外绳索行业的知名品牌提供,并且会请专业教练进行指导与保护。每次活动都会为正式报名者购买正规的速降保险。据统计,青岛每年参加速降活动的人员不少,2015年有几万人次参与这项运动。来挑战这项运动的基本都是年轻人,目前年龄最大的参与者为50多岁,最小的也有小学生。“顺着绳子下降看着简单,但是第一次玩儿时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有时还撞在岩壁上。熟练以后,就爱上这种感觉,像是飞檐走壁!”参与者小陈说。
尽管教练人员都认为这项运动很安全,但也有死亡事故发生,“我了解到,全国目前发生过4起因为速降死亡的事故。”赵希勇说。
2013年5月,国家体育总局等五部委联合发布《第一批高危险性体育项目目录公告》中,游泳、潜水、攀岩以及高山、单板、自由式等三种滑雪项目名列其中,但像蹦极、高空速降等项目是否属于高危险性体育项目,暂时没有强制性的行业标准或行政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