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渴的实在受不了了 ,就趴在水潭里直接喝水,第二天看到水潭里全是红色的小虫子,这辈子就这件事我忘不了。”
文嘎公保打了一年多的电话,后决定对女孩发起总攻。1999年,他向局长请假30天去拉萨,在了解请假原因后,当时局长给他批了 40天的假期,并且下达死命令:“不把女孩搞定就别回来。”
可可西里没有路,巡山时经常要翻越大山。 想做可可西里人,必须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特别能牺牲。 可可西里这片荒原上,地形复杂,沟壑遍地,冻土融化后的道路陷车无数。巡山队员们在这片无人区里每个月都要进去巡山,从1998年1月份第一次巡山到现在 ,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巡过多少次山了。
1998年1月,当时20岁出头的小伙子们穿着发的皮裤和棉袄,带着14袋青稞面和白糖,进入可可西里待了50多天。“出来时都胃酸了,看到的动物总数不超过30只。”对于不超过30只这个数字,记者向多人求证,木玛扎西是当时最为郁闷的人,“感觉上当了,不是说动物王国吗?怎么什么也见不到啊?”经过15年的坚守,现在可可西里的藏羚羊数量已经接近6万只,行驶在青藏公路上可以看到安详吃草的藏羚羊、藏原羚、藏野驴……
很多人应该通过电影、电视了解到一些可可西里人的工作,打击盗猎和巡山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两大困难。在1998年森林公安分局成立之前,可可西里的巡山队员们没有枪,只有手铐。最初在寻到盗猎分子的踪迹之后,队员们会躲在盗猎分子必经之地,手拿石块突然冲出来,“说白了,就是吓住他们,毕竟他们也心虚。事后想想也挺后怕的,可是遇到了打羊的就什么也不顾了。”在有了狙击步枪和冲锋枪之后,巡山队员们也有了底气。
如果说面对盗猎分子有生命危险,那么巡山的过程,在队员们看来近乎自虐。“因为处处是湿地和沼泽,除了挖车就是挖车,在烂泥潭那个地方(现称鬼门关),我们一公里走了7天,两个人一组轮着挖。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渴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趴在水潭里直接喝水,第二天看到水潭里全是红色的小虫子,这辈子就这件事我忘不了。”
在接近20天的交往过程中,记者试图让每个可可西里人回答同一个问题:你巡山时最苦的是哪一次?几乎所有人都回答不上来。他们告诉记者,每次都苦,所以就什么也没记住。巴丁曾是巡山队员中的一员虎将,现在却不得不忍受着风湿的煎熬,“趟水趟的。”夏天,河水里面暗流 、泥坑潜在,过河时就需要人拿着铁锹在前面探路,确定每一步都走踏实了,巡山车才敢经过,即便如此,还是经常陷车。可可西里的河水源自冰山,即便在夏天,依然冰冷刺骨,趟水过河是巡山过程中最平常的事情。
巡山的越野车一年一换,而这些可可西里人从20岁出头的小伙子熬成了接近40岁的中年人,15年的岁月将他们的身体磨垮后,巡山还是需要有人去,好在现在可局有了更人性化的制度。原来的巡山队员就局限在特定的20多个人,上次去了这次还有可能再去,现在每次巡山前,(一去一个月),在全局挑选队员,凡是45周岁以下的都在候选之列,这就将轮岗的频率大幅降低,使队员的休整时间拉长。以罗延海这个当年的巡山队长为例,以前每年需要巡山10次左右,现在降低到了一年两三次。
如果说巡山是看得见的苦、摸得着的累,那驻站并不比巡山轻松,不仅有生活饮食上的问题,还有无尽的孤独。可可西里的饮用水不达标,无论是不冻泉的泉水,还是冬天凿开的雪块,都因为富含过多的矿物质而影响身体。尤其是水里的汞严重超标,长期饮用对身体的损害无需赘述。
因为冬季不忙,保护站经常只留一个人驻站,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取水,一待就是15天。于是每个人都有了克服孤独的法宝,巴丁最拿手的就是看《康熙王朝》和《成吉思汗》,记者陪他看碟片时,他经常看一会儿就自言自语陈述下面的台词,这两部电视剧,他已经分别看了8遍和5遍。
他们的女人———笑容背后含着眼泪 可可西里不仅仅是这些巡山队员们在保护,队员们的背后,还有那些默默无闻的女人。
从打响保护藏羚羊的第一枪开始,很多人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在这条艰辛的道路上不仅有生命危险与身体上的煎熬,还有其他的牺牲,例如娶不上老婆。年轻的小伙子在30岁之前和女人基本不搭边,大部分都是在35岁左右结的婚。可可西里管理局现有50名左右的工作人员,35岁以上还没有结婚的依然有四五位。
4月30日晚10时,记者与拉巴才仁边翻看过去的照片边聊天,聊到当时巡山之苦时,拉巴才仁的妻子切尕在餐桌旁偷偷抹起了眼泪,他们12岁的女儿代青才措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妈妈。
“当时后悔嫁给拉巴才仁吗?”记者问道。
“后悔,整天为他们担惊受怕。”切尕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切尕说的是实话,因为可可西里管理局里面的每一个妻子,都为丈夫一去一个月的巡山之旅哭泣过。孩子出生时丈夫不在身边,想丈夫时又不知道丈夫正在山里哪个位置忍受着寒风暴雪,回家时浑身泥浆、灰头土脸、筋疲力尽。笑容背后含着眼泪,成为这些女人们唯一的本能。
即便切尕曾经后悔嫁给拉巴才仁,但在丈夫身体垮掉了的情况下,她依然让自己的亲弟弟尕玛严培加入到可可西里的巡山队伍中。尕玛严培现在在五道梁保护站工作,也是巡山的主力之一。
相对于拉巴才仁和切尕的故事,文嘎公保显然更有话说,于是记者才了解到了这个当年的穷小子“拐”来拉萨姑娘的佳话。
从1998年开始在可可西里工作,文嘎公保就开始寻找从小暗恋的那个女孩。在他们十几岁时,女孩的父母迁居拉萨从事虫草生意。十多年没联系之后,文嘎公保找到了她们家的电话号码,于是就开始了每天一个小时的恋爱追逐。当时只要文嘎公保去打电话,其他人大多排不上号,因为他最长的通话时间达到4个小时。
在连女孩子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文嘎公保打了一年多的电话,后决定发起总攻。1999年,他向局长请假30天去拉萨,在了解请假原因后,当时局长给他批了40天的假期,并且下达死命令:“不把女孩搞定就别回来。”
带着“政治任务”的文嘎公保跑到拉萨后,以朝拜为名借住在女孩子的家中接近40天之后,终于向对方父母摊牌。在双方协商时,文嘎公保口头上答应结婚后辞退可可西里的工作。2001年,两人结婚,木已成舟,女孩和她的家人默认了他的工作。
他们的身体———把可可西里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胃、腰、颈椎,是人身上极为重要的三个部位,很可惜,可可西里管理局所有工作人员几乎都有关于这三个部位的高原职业病。无论是从1995年就开始保护藏羚羊的吕长征,还是2008年才来可局的孟克格拉,乃至1983年出生的松森。
为了打击盗猎,必须巡山,巡山时吃的饭,最简单的就是糌粑,这种用青稞面和着酥油的高能量食物虽能充饥,但因为难以消化,长时间的食用对胃侵蚀非常厉害。队员们进入可可西里腹地巡山一去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意味着做饭需要使用雪水,而且在高原上煮面永远不可能吃到熟的。队员们从来都是用石块堆个锅灶,将烧水的铝壶放在上面煮面。即便是现在条件好了,队员们巡山时也会带上大量的面饼和牛肉,就着雪水吞下就算一顿饭。
吕长征是最老资格的巡山队员,也是巡山时的专职司机,在荒原上开了十多年的车。因为在这里开车需要不断变换挡位,长时间挺着脖子注意路况,颈椎以上后来就有了压迫性偏头痛,最厉害的时候右手无法抬起。“前年的时候,什么(治疗方法)都试过了,最惨的时候吃了半个月的饺子。”记者详细了解后才知道,吃饺子是为了方便,左手用筷子插到饺子里放到不能低头的嘴里,咀嚼两下就能下咽。
2005年6月17日,恐怕没有人记得自己当时做过什么,但对于可局来说,这一天是抢救战友拉巴才仁的时刻。记者第一次见到拉巴才仁时,他正与女儿在可局的大院里散步,棕熊一样的身体靠着一根拐杖行走。很少有人知道,拉巴才仁的左腿曾经做过9次手术,他也是可局自1996年成立以来受伤最严重的队员。
同年6月17日,拉巴才仁与吕长征运送一卡车物资准备前往卓乃湖修建保护站,那里是藏羚羊集中产仔的地方。行至青藏公路西大滩位置,因为对面驶来的大卡车占据了主要车道(青藏公路为两车道),与物资车迎面撞上。
拉巴才仁随即被好心的司机送到格尔木医院,但是因为条件简陋,医院无法为其粉碎性骨折的左膝盖骨做手术,一筹莫展的工作人员们准备将其送往距离格尔木900公里左右的西宁进行治疗。
在决定转院时,如何去成为他们难以解决的问题,这些在可可西里荒原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队员们,在现实世界里却无计可施,最终将希望寄托于9分钟后到达格尔木的一列火车上,一场抢时间的比赛开始了。虽然在9分钟内到达了火车站,但是因为慌乱,汽车开错了站台。当列车长了解到是一位可可西里队员需要要赶往西宁治疗时,破例停车等候,拉巴告诉记者:“那趟车是N910次,下午6点半左右,这一生也忘不掉这几个数字。”
文/图 特派记者 王猛(本报可可西里电) (来源: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编辑: 林永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