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最后一根稻草” 信息的闭塞使得很多外来客并不清楚网络订票的意义,说起来,老胡都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感觉。此后的时间里,老胡像是一名义务宣传员,向老乡们介绍网络购票的好处,但效果寥寥。“他们平常都不玩电脑,哪里还懂买票。”
他第一次帮别人网上购票是在2012年3月买了一张飞机票。“有个老乡要把老母亲接过来。我从网上给她买了从成都到广州的机票,350块钱。他认为网络骗人,做了很多思想工作。”老胡最后只能说,店在这里,人也跑不了,帮你试一次,不行可以报警。购票成功之后,对方给了他5块钱的手续费。
“我的知识稍微多一点,掌握的信息稍微快一点。有些问题发生在最底层的群体中。他们的生活消费很低,知识结构也很低,认识不到社会这么快。”让老胡深刻认识到买票手段与知识结构错位的,还是在他今年1月份挂出代购火车票的牌子后。
就像当时网上购买飞机票一样,主动过来代购火车票的寥寥无几。“来我这里买的,不是首先就确定来这里买的,他们对此还是不放心,都是先是选择了窗口、电话还有代购点,等到三个途径都失败了,才过来。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个在村里卖豆腐的江西人老李就是如此。为了买到两张从广州到南昌的车票,他在窗口连续排了三天队。“每天过来送豆腐,我都提醒他可以从网上买。他不信这玩意儿。实在不行了,让我来试试。顺利给他从网上抢到了。等他把票拿
回家,他妻子还认为那是假票,打电话过来质问我。”老胡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我和你做生意做了两年了,会卖假票给你?你上不了车找我,我赔你2000块钱。”
“你说多搞笑,老百姓的接受能力好差的。”但试验成功的“先行者”具有示范效应,慢慢的老胡也有了回头客。
和佛山被刑拘的小夫妻相比,老胡的操作程序略有不同。网上抢到火车票后,老胡通过自己的网银支付,买票的现场付款,记录下订单号,再去取票。
来买票的都是在附近打工的,他们大多都对网络购票一无所知,每代买一张票老胡都要费很多口舌。
知道老乡们的不容易,老胡的服务也非常精细。他一遍遍和买票的沟通车次,自己也去网上看购票攻略。他摸索出了一套规律:最快最好的车是抢不到的,不如退而求其次,选择有座位的慢车。
比如,从广州到武昌 ,加班车98元,是34个小时的慢车,有座;快车20多个小时,要198元,无座。“我说,你算一下,怎么划的来?到了武昌,怎么到你老家去,我在网上搜出公交线路来给他。临了还让他记下我的联系方式,平安到家后跟我联系。如果找不到公交车,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再从网上查。”
事实上,老胡也不见得有多内行。遇到没有直达的,他只能从网上搜出中国铁路地图来,找临近的中转站。结果往往是,解释得多了研究得多了,抢票的时间就没了。
修法应与火车一起提速 十几平方米的小吃店成了“抢票”的战场。最多的时候,店里涌进20多个人。只会用智能ABC打字的老胡就当“参谋”,那些打字快的年轻人帮着别人输入购票日期和车次。抢到一张票,就像打赢了一场仗。有时候 ,老胡的妻子都乐得跳起来。“就像中了彩票。”老胡回忆说,真应该安上个摄像头,把他们买到票的情景拍下来。
也有的人,比如湖北来的50多岁的小生意人老董,自己有电脑但根本不会操作,在家连续抢了两天都没成功,老胡就让他把电脑搬到店里来,一步一步教他操作。那两天,买车票的人挤在店里,老胡的小吃店生意也做不了了。每天到下午4点才能吃上饭。“有了第一次,别人知道了网络购票的快捷性,明年就不辛苦了。”老胡就像是网络购票的代言人,向人们宣传着这种方式的好处。
1月12日,同样在张槎街道办代买火车票的钟权桢夫妇被警方刑拘。听了这个消息后,老胡害怕了,赶紧让妻子把招牌上的代买火车票等字样用胶布糊上了。8天之后,警方突然来到店里,搬走了两台电脑以及麻辣烫案板上一张写满了列车信息的纸片。
2013年1月8日,全国铁路公安机关集中开展为期60天的打击倒票的“猎鹰—2013战役”。
老胡夫妇成为这次战役的猎物之一。和钟权桢夫妇一样,他们的罪名是“涉嫌倒卖车票罪。”按照有关规定,只要具备高价、变相加价倒卖车票的行为,票面数额达5000元以上,或非法获利数额在 2000元以上,就将以倒卖车票罪追究刑事责任。
佛山小夫妻的遭遇被媒体披露后,在社会上引起争议。人民网的一项调查显示,48.1%的网友表示反对警方做法,认为“在法律上和情理上都值得商榷”;17.4%的网友表示支持警方做法,认为“变相倒买倒卖车票也违法”;还有33.2%的网友表示“改革铁路售票垄断势在必行”。老胡被带走后,一位购票者专门从工厂请假跑到派出所去求情。“人家做好事,为啥要抓他。窗口售票什么时候这么耐心过?”
包括知名刑辩律师周泽在内的律师观察团则认为,旧法已不适应火车票实名制的现状。比如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倒卖车票刑事案件有关问题的解释》是1997年发布,四部委《关于依法查处代售代办铁路客票非法加价和倒卖铁路客票违法犯罪活动的通知》,则是在2006年出台;而火车票实名制则是2012年才在全国普遍实施。
据统计,截至1月24日,广州地区共售出春运节前火车票428.4万张,其中,互联网售票售出约 241.7万张,约占售出总数的56.4%。
“应该有个折中的办法,按老一套是不行的。”老胡依然坚信,网络购票是农民工返乡的一个福音。但前提是,有人耐心地去帮助他们。
如今,村子两旁的商店上用大幅标语上写着“清货回家”、“卖光回家”以及“最后几天回家过年挑战最低价”等字样,墙上见缝插针地贴着各种车讯——这些无不都在提醒着人们年关已近。
在等妻子烫发的空档,四川的农民工郑强蹲在理发店门口拨弄着他刚买来的手机。确定今年回老家过年后,他从1月1日起就斗志昂扬地要买上两张火车票。在窗口排队买了三天都失败了。他又从村里的手机店专门买了一个3G手机,还专门安装了购票软件,最终的结果是一无所获。为了回家,他只能买了712元一张的汽车票。
文/图 记者 朱艳丽 (来源: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编辑: 林永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