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克家与青岛的缘分:诗文千古事 甘苦寸心知

2015-09-23 10:28   来源: 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手机看新闻 半岛网 半岛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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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5年,臧克家作为大清的子民来到世上,“看过清朝的‘龙旗’,民国的‘五色旗’,蒋介石统治时期的‘青天白日旗’”,最终迎来了飘扬“五星红旗”的万里晴空。他经历了黑暗、悲惨、痛苦的时代,迎来了新中国的成立,也度过了千禧之年。虽然旧病缠身,但诗歌让他顽强生存,2004年,他以99岁的高龄告别世人。诗人臧克家一生都在汲取,从乡村的土地中汲取诗歌的养分,从生活中汲取来自人与事的灵感,从师友身上汲取诗歌的技巧,他“咀嚼着生活,吸着它的汁子”,青岛是他诗歌源泉的重要一环,这里的城市是诗,这里的人们是师。10月8日,臧克家诞辰110周年纪念日,本期《人文青岛》回顾和纪念这位在青岛生活学习了将近5年的诗人,与他一起体会青岛的诗意生活,喜怒哀乐全在其中。

  1929年前

  两次“逃离”,路过青岛


  1905年10月8日,臧克家出生在山东诸城臧家庄一个地主家庭,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在青岛土地上,德国人的大炮也震响了他家的窗纸。这是臧克家与青岛的最初联系。

  “乡音入耳暖我心,故里热土暖我身。五岳看山归来后,还是对门马耳亲”(臧克家《看山》)。家对面的两座青山:常山和马耳山是他诗歌的源泉。虽然出生在地主家庭,但臧克家的小伙伴大都是穷苦出身,他亲眼目睹了“穷得上吊找不到一条绳子”贫困,也把六机匠、老哥哥、族叔、“姑妈”当成诗歌领路人。臧克家也算出生诗歌世家,祖父、曾祖父在前清有过“功名”,父亲从法政学堂毕业,他们都爱诗。臧克家的姑姑臧絍堪告诉记者,臧克家少年时曾恋上一个姑娘,“大侄失恋欲狂,我父亲痛在心里,曾赋诗一首,用以启发爱孙。多年后,大侄和我谈起此诗,还能一字不漏地背给我听:‘青蚕栖绿叶,起眠总相宜。一任情丝吐,却忘自缚时。’”

  1919年秋,14岁的臧克家考入诸城县立第一高小,1923年赴济南考入山东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然而,由于山东正在军阀张宗昌的控制之下,社会黑暗,1926年秋,臧克家决定与同学一起南下武汉,投出“此信达时,孙已成万里外人矣”的豪语满纸的家书,臧克家和同学先来到青岛,在这里停留了一天,便换上去武汉的轮船。1927年初,臧克家如愿考入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不久被改编为中央独立师,开赴前线讨伐夏斗寅等叛军,然而,战斗胜利后,他们被骗到九江缴械。在同学帮助下,臧克家化装逃出九江,经上海回到家乡,一病不起。

  1928年,臧克家和相州王家大户的女儿王慧兰喜结连理。蜜月还没结束,抓捕臧克家的人来到了。“在婚后二十七天的傍午,我从十几支枪插成的死圈子里漏走了”(《臧克家回忆录》)。父亲的奶妈裘妈慌忙报信,光着膀子的臧克家迅速从厕所逃离,踩着妻子王慧兰的肩膀,“翻墙先跑到莎(suo)沟他姥姥家,然后经过青岛北上到了沈阳”,臧絍堪说。又是一次短暂的青岛之行。生活在东北的臧克家四处奔波,而家里的营救也在紧急进行,祖父变卖田产,王慧兰辗转青岛、上海各地求人,最终在上海找到了亲戚王乐平,求他给说情。软磨硬泡之下,王乐平答应并摆平了此事。而将近20年之后,臧絍堪嫁给了王乐平的儿子王钧五,1933年被刺杀的王乐平不知道,他营救的人竟然是儿媳的大侄。

  臧克家回到山东,1929年9月,他借用族叔臧瑗望的大学预科文凭考入青岛大学补习班,后来因祖父去世,加上“神经像风前的游丝一样,一吹就断!哭笑,自己全做不了主”,他只得退学,这种病症折磨了臧克家三年,包括在青岛的日子。1930年,臧克家卷土重来,成功考入国立青岛大学(1932年改组为国立山东大学),开启了青岛的诗意之旅。

  1930~1934年

    求学时期,“青岛是诗的”


  幸好,青岛有海,有山,有清净,“青岛是诗的”,所以,臧克家把“从死神和病魔手中挣脱出来的身子安放在了桃源似的青岛”。

  1930年,一进国立青岛大学之门就显示了臧克家的不凡,因为他数学吃了鸭蛋,而语文却罕见地得了98分。他的《杂感》只有三句话:“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作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这是臧克家悲观心情的冶铸。这种情愫,打动了闻一多。“闻一多从这一节《杂感》里认识了我”。

  闻一多不仅是臧克家的伯乐,还是他的恩师、第一读者。臧克家曾在暑假期间作了一篇《神女》:练就一双轻快的脚/风一般地往来周旋……她独自支持着一个孤夜/灯光照着四壁幽怅/记忆从头一齐亮起/嘘一口气,她把眼合上/(这时,宇宙只有她自己。)这首诗源自臧克家的一次经历:1933年,臧克家被同学拉去妓院,“出来一个花枝招展的青年女子,脚步轻盈,满脸堆笑……说了一声‘臧官’,我含羞地低下了头。坐了一会,十分局促,我就催促着要走”。回来写就《神女》,臧克家把诗稿寄给闻一多,恰巧是臧克家心底的那个句子“记忆从头一齐亮起”,单独地得了闻一多赞赏的红圈,“为了报答知音,我高兴得狂跳起来”。因为学潮,闻一多带着遗憾离开青岛,但“得一知己,可以无憾,在青岛得到你(臧克家)一个人已经够了”。后来,臧克家写了30多篇纪念闻一多的文章,闻一多之子闻立雕说,“纪念父亲的文章,臧克家写得最多。青岛海水深千尺,不如臧老尊师情。”

  除了闻一多,王慧兰的族叔王统照既是臧克家的亲戚,也是他的恩师,“观海二路四十九号”是他常去的地方,在他更是获取了“好些有益的意见”。

  按说,在青岛的臧克家应该是幸福的。但在回忆录中,他说这近5年的生活,真是“窒息、苦闷、悲愤难言啊!”青岛的遭遇让臧克家愤愤不平,美国、日本的军舰和侵略者的耀威扬威,让臧克家写成了长诗《罪恶的黑手》,“像一条铁链子,锁住了大海的咽喉”。“我清楚青岛灾难的历史,青岛最了解我当年的苦楚心情”(《青岛解放我重来》)。神经衰弱几次击垮了臧克家,住在学校里的“理想之宫”,他难以入眠,且“半夜里经常被魔手拉醒”。忧闷、凄凉、孤独,迫使他到处找温暖。他先是到一个青岛铁路小学里的“大哥”那里挤小铺板,因为这位大哥的好脾气是他的安眠药,然而,大哥总是不在家,让他失望至极。于是,他决定搬到莱芜二路三号姑祖母家里,虽然“姑祖母带着表姑和小表妹兜着花生和糖块立在门限外边”迎接,臧克家还是住进了半间小耳房里,和小工友同床。在这半间房里,在这“无窗室”里,臧克家睡得香甜,“一只黑手掐杀了世界,我在这里呼吸着自在”。“无窗室”里,产生了很多诗篇,散文(《无窗室随笔》),也迎接了吴伯箫、孟超等臧克家的几个熟友。

  虽然一直与病魔抗争,但臧克家的作品层出不穷,以至于他的代表作—— 诗集《烙印》在这期间出版。“印了四百本—— 闻先生出了二十元,王统照先生出了二十元”,“友人王笑房同志凑了二十元”。在众人的帮助下,《烙印》出版。之后,《罪恶的黑手》发行。

  臧克家在青岛的踪迹并没有想象中多,他曾去过大学路尽头一个角落里的荒岛书店,在这里见到了萧军,并通过他得到了鲁迅的通信地址,不久后,臧克家把新出版的《罪恶的黑手》和《自己的写照》两本诗集寄给了鲁迅。鲁迅去世后,臧克家写下悼诗《有的人》,成为传世名篇;他还经常到福建路居易里去拜访崔嵬。其他时间,他都用在了诗篇上。在青岛,许多个不眠的夜晚,臧克家被诗句推动着,写出了《老哥哥》《洋车夫》《难民》《渔翁》等诗篇。然而,对自己此时的创作,他并不满意,觉得这些拘谨严肃的作风,如溪水冷涩,失去了长江大河的气势,“除了《罪恶的黑手》”。

  1934年,臧克家凭借《井田制考》的论文,获得毕业证书,离开了青岛。

  1934年以后

    重返“故乡”,一往情深


  毕业后的臧克家已经成名,所以很快找到了工作,到“临清中学”当教师,他成了闻一多,鼓励学生“黄金/只能买一朵笑的昙花/而一个诗句/却能响彻千万人心”。此后两年,臧克家每年暑假都会回到青岛。1935年夏,他还与老舍、王统照、洪深、吴伯箫等人开办了刊物《避暑录话》,“刊头的四个大字,是我的手笔”。这一年,他真正地认识了老舍,也成了黄县路12号的常客。即使在临清,臧克家也仍为青岛的报纸写诗,如《青岛时报》上发表了他的诗作《拾花女》。而且“青岛也常入他梦怀”(《作家与青岛》鲁海著),“她对我一往情深,我对她也一往情深”。他时常怀念青岛的山水,怀念青岛的友人,“父亲把青岛视为第二故乡”,臧克家儿媳乔植英告诉记者。

  臧克家与青岛的缘分还传承到了下一代,儿子臧乐源和臧乐安1947年曾经在青岛上中学,臧乐源还曾在山东大学任教,并认识发妻乔植英,在“鸳鸯村”许下海誓山盟。1956年,臧克家重游旧地,写下了《青岛解放我重来》,此时的臧克家心旷神怡,因为“青岛变了”,“我也变了”。在这之后,他先后四次重游青岛。1984年,带着吴伯箫的生前嘱托,臧克家再访闻一多故居,在青岛雕塑家徐立忠创作的闻一多雕像上,写下碑文。

  30年后,“体弱多病,曾经‘摸过阎王爷的鼻子’”的臧克家以99岁高龄去世,他一生只爱“小四样”(葱、蒜、花生米、咸菜),用粗茶淡饭度过了不凡的一生,“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臧克家写的是鲁迅,又何尝不是他自己?

  记者 张文艳

(来源: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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