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人口性别比严重失衡，一些地方超过120∶100。”
2015年山东省两会，有省政协委员用“抖了个猛料”，来形容省政府工作报告公布的这一数据。省政府工作报告提及“出生人口性别比”，并且以“严重失衡”形容，还是头一回。这体现了政府直面问题的态度。
就在次年，全面两孩政策正式落地，山东成为“最敢生”省份。记者采访发现，在全面两孩以及重拳打击“两非”（非法鉴定胎儿性别和非法选择胎儿性别终止妊娠）等作用下，2016年山东出生人口性别比发生了可喜的变化——性别比失衡问题短期内缓解。
■数据
二孩出生性别比一年直降9个百分点 “出生人口性别比”，这是什么东东？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其反映的是男女比例失衡问题的严重程度，而这影响就大了——比如能不能找到媳妇。
日前，记者从山东省卫计委获悉，2016年山东出生人口性别比持续下降——
值得关注的是，2016年二孩出生性别比较往年有了比较显著的下降。山东省卫计委相关负责人表示，这说明全面两孩政策的实施为出生人口性别比的下降起到了重要的平抑作用。“2016年完成二孩生育的人群，大都是符合全面两孩政策人群中的大龄人士，对于这一群体来说，对生育的期盼超过了男孩偏好，能怀得上、生得出就已经是不容易的事儿，因性别选择而终止妊娠的数量很少，从而形成了大多数自然生育的状况。”
■故事
金乡县的变化曲线：虽仍高于正常值，但改观很显著 具体到基层，变化有多大？记者来到济宁市金乡县进行了调查。
“2016年全县出生性别比110，虽然还是高于正常值，但对比前几年130以上的状况，改观很显著。”谈及这几年性别比的变化，金乡县卫计局技术和性别治理科科长周丽萍颇为欣喜。
金乡县是农业大县，也是省级贫困县，传统婚育观念根深蒂固，男孩偏好强烈。1998年以来，全县出生人口性别比开始出现失常，一度十年内保持在130以上高位运行，2007年一度达到138.4。这与B超设备普及、终止妊娠技术的无序开展等有密切关系。
从2011年开始，金乡县从打击“两非”入手，向失衡的出生性别比宣战。在全省率先成立了由县长任组长的综合治理出生人口性别比工作领导小组，并在全县46处B超室设置了电子监控系统，防止B超员透露胎儿性别；对全县终止妊娠的医疗机构进行备案管理，不允许对不符合条件的孕妇实施终止妊娠。近年来，破获“两非”大案要案7件，涉及公立医院8处，处理处罚相关责任人136人，移交司法机关5人，撤销医务人员行医资格13人。
重拳打击“两非”，加上全面两孩实施，金乡县出生性别比有了显著下降。2015年降为113.57，2016年降为110.26。
■问题
这些天花板待破：法律处罚力度不足，B超设备简易化随意买 记者采访发现，尽管性别比失衡问题短期内缓解，但法律对“两非”处罚力度的不足、跨区域作案猖獗等问题的存在，也为基层打击“两非”留下亟待打破的“天花板”。
法律对“两非”案件的处罚力度不足。“刑法仅将从事非医学需要胎儿性别鉴定、未取得医师执业资格的人员，纳入非法行医罪查处，但对具有执业资格的医生或医疗机构只能进行吊销行医资格、开除公职等行政处罚，威慑力很小。”周丽萍告诉记者。非法鉴定胎儿性别没有明确的刑事罪名，很多“两非”涉案人员只能以非法行医、滥用职权、非法经营药品等处罚。由于量刑轻，不少涉案人员在受处罚后重操旧业。
跨区域打击“两非”的协同性不够。金乡县地处苏鲁豫皖四省七县边界，距离安徽砀山、河南台前、江苏丰县均在一小时车程内，是“两非”流动作案的高发地。当地汽车车窗上经常会夹着B超鉴定胎儿性别、人工流产的小广告，所留电话归属地均为邻近省份县市。孕妇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直接派车接去当地检查、手术。“管得住自己，管不了别人。”跨地区打击“两非”面临着取证难、执法难、地方保护等棘手难题，往往让周丽萍和同事们感到鞭长莫及。
新设备新方法层出不穷也增加了打击“两非”的难度。随着B超设备简易化、便携化的发展，鉴定胎儿性别的门槛不断降低，甚至非医务人员通过阅读说明书就可自行学习。网络销售平台上三四千元一台的B超机随意购买，很多私人诊所也买来使用，成为监管的盲区。
比起这些法律、地域、技术上的“天花板”，更难打破的是观念上的“天花板”。
“男孩偏好主要受观念影响。”山东社科院人口所所长崔树义表示，经济发展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生育观念，但这并非决定性因素，比如经济发达省份广东、福建的出生性别比也很高，究其原因是当地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山东一些地区，特别是中西部一些地区“重男轻女”“传宗接代”等旧观念依旧存在，使得一些家庭不惜冒着巨大风险进行性别选择。而改变生育观念是个长期的、系统性、社会性的工程，很难立竿见影。
■趋势
专家预计“近期下降，短期上升，长期稀释” 短期内缓解，那长期呢？
“近期下降，短期上升，长期稀释”是专家对我省出生人口性别比走向的判断。
⒈据分析，全面两孩政策在“十三五”前期会对偏高的出生性别比起到纠正作用。
⒉但随着高龄人群生育行为的完成，部分适龄生育人群受“儿女双全”愿望或者男孩偏好的影响，尤其是一女孩家庭选择性别生育男孩的可能性增加，可能会引起出生性别比的反弹。
⒊从长期来看，随着全面两孩政策的实施，人口出生数量的增加会在一定程度上抵消男孩偏好，进而稀释出生人口性别比。
崔树义表示，现有研究表明，城市化是促进生育观念改变的一个关键推力。比如，城区的出生性别比往往较农村地区低；原先居住在农村地区的人来到城市后，受到新婚育理念的影响，男孩偏好往往会慢慢淡化。伴随城市化进程，生育观念将会逐步改进。
记者 李振
[编辑: 张珍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