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指强奸幼女入狱 18年后女方下跪称系冤枉

2015-08-30 07:38   来源: 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手机看新闻 半岛网 半岛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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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枣庄市台儿庄区泥沟镇的农民孙业龙成了新闻人物。原因就是因犯奸淫幼女罪入狱38个月的他,在7月19日这一天,得到了“受害人”的公开道歉——对方承认在18年前冤枉了他。

  剧情的反转让这一新闻事件的热度持续至今。而对于拼命洗白自己的孙业龙来说,这只是自己过往十几年努力的阶段性胜利。从法律上来讲,他仍是一名“罪人”。这也意味着,他的“洗白事业”仍会持续下去。

  一场事先张扬的“道歉”

  8月21日下午,枣庄市台儿庄区泥沟镇一处破败的院子内,57岁的孙业龙不时摆弄一下桌上的两部手机,随时准备媒体的约访电话。

  “可以!对,跟我联系就行!”之前采访过他的记者打来电话,问他能否将电话透露给其他媒体,孙业龙猛地提高了音量。

  这个农民之所以成为媒体关注热门人物,是因为一场特殊的道歉。2000年,孙业龙因奸淫幼女罪被判刑5年。时隔15年后,当年的被害人李曼跪在孙业龙家,承认十几年前冤枉了他,希望得到他及其家人的原谅。

  齐鲁频道101栏目记录下了发生在7月19日的这一幕。视频中,李曼走进孙业龙家,“咚”地一声跪在孙业龙妻子黄玉兰的跟前,拽住她的手,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孙业龙的女儿情绪激动,冲李曼吼:“早干嘛去了!”

  屋里哭得呼天抢地,孙业龙站在门口忍住没哭。闻讯而来的街坊,拿着手机拍照、录像,“很多人红了眼圈”,对孙业龙说,“你这十几年受了多大委屈啊。”

  这让孙业龙觉得“扬眉吐气”。

  事实上,为了这场道歉,孙业龙准备了很久。电视台记者是他请来的。2014年年初,孙业龙主动找到山东电视台,送去一堆材料和几百元钱,希望记者来采他的事。电视台回他,钱退回来,材料留下,“十几年前的法律纠纷”,事很难办,但尽量帮忙。

  今年7月,电视台决定采访当事人,孙业龙立即给李曼打电话,请她来台儿庄,说是接受她道歉。

  当天晚上10时,这条新闻在齐鲁频道播出没多久,孙业龙的手机就开始不停地响。亲戚朋友的祝贺短信接踵而至,电话接了20来个,一直持续到当晚12点。之后,孙业龙专门花700元买了一部手机,并找人教他玩微信,因为他想“看看别人对这件事的看法”。

  “因为坐牢这件事,我以前出门都是低着头,不敢跟人打招呼。”说到这,孙业龙将背挺直,提高声调说,“现在,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走路了”。

  媒体的关注还在继续。“明天央视记者会来。湖南一家电视台也给我打了电话,还有连云港、广东的,……”8月23日下午,孙业龙掰着指头算。他希望更多的媒体来采访,因为越多的人知道他的事,“影响力就越大”,他就越有可能给自己洗白。

  一波三折的案件

  孙业龙在1997年之前的人生是顺风顺水的。作为泥沟镇建筑公司副经理,他是当地有名的能干人。直到1997年11月15日,孙业龙突然被当地派出所带走,理由是“经群众举报,他与不满14岁的干女儿李曼发生了性关系。”

  “我说没有啊,没做的事咋认……但他们说李曼已经承认了。”据孙业龙讲,他在派出所被关了将近28个小时。期间李曼前来与他对质,“进门就说第一次发生关系在哪里,第二次在哪里,第三次在哪里,说完扭头就走”。

  孙业龙懵了。“李曼跟我女儿年龄一样,因为看着可怜,拿她当干女儿待,为啥要来冤枉我?”但他最终在一份有罪供述上签字,并交了5000元罚款,之后被放了出来。

  “有罪供述的内容是派出所提供的,他们许诺罚钱就没事,我觉得没做就是没做,签字以后还能澄清。外边的工程等着处理,不签字走不了人。”孙业龙没有料到,正是这份签有自己名字的供述,日后会成为送他入狱的“铁证”。

  从派出所出来后,孙业龙找到已回安徽老家的李曼,质问她为何冤枉自己。“李曼告诉我,她是被迫撒谎。”孙业龙说。

  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李曼也印证了上述说法。据其回忆,事发前一天,她到台儿庄向之前的饭店老板讨要工资,住在镇上一家旅馆。事发当日深夜,泥沟镇派出所工作人员将其带到派出所“问话”。

  “他们问我跟孙业龙有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我说没有,就是认的干爹,他们不信。”李曼告诉记者,尽管她一再否认,但派出所工作人员不依不饶,仍然让她交待问题,最后因为“害怕”,自己“招”了,并编出发生关系的时间、地点。

  “我胆子小,怕。”李曼说,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派出所,没有料到撒一个谎竟让孙业龙坐牢,并纠缠两个家庭18年之久。

  1999年春节,李曼主动给孙业龙妻子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自己在派出所被人“吓唬”,说了瞎话,希望能够获得谅解。

  过后不久,孙业龙将15页申诉材料以及李曼的亲笔信交给朋友,托其转交给台儿庄区相关领导。但孙业龙没有等来“翻案”,反让自己再次陷入泥淖——时隔一年多,1999年7月21日,孙业龙突然被刑事拘留,罪名是奸淫幼女。

  4天后,面对台儿庄区人民检察院工作人员的询问,李曼又承认了她与孙业龙之间的“丑事”。春节期间的那封道歉信,反而成为孙业龙“胁迫”李曼的证据。

  2000年3月14日,台儿庄区人民法院以“奸淫幼女罪”判孙业龙5年有期徒刑。检方提供的主要证据是,李曼承认自己曾与孙业龙发生过性关系,孙业龙本人签字的有罪供述,以及公安机关审讯人员张驰、宗西磊、宋焕平等人证明孙业龙曾认罪的证词。

  蹊跷的是,案件进入二审阶段,李曼又推翻了一审陈述,否认与孙业龙发生过性关系。2000年5月17日,枣庄中院撤销一审判决,将案子发回重审。此后,台儿庄检方找到李曼,李曼再次承认“丑事”,后法院判决孙业龙有罪;枣庄中院终审裁定孙业龙有罪,判刑五年。

  对于前后几次说法不一致,如今李曼的解释是,“我说没有(与孙业龙发生关系),他们不信,说作伪证要坐牢,我害怕了,就只有一次又一次编了瞎话。”

  从记者得到的材料来看,李曼陈述确实存在反复不一、多处矛盾的地方,而公安机关办案人员“自审自证”,案件始终没有其他物证。对此,台儿庄人民法院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表示,案件过去十几年,很多事实搞不清楚。

  申诉成了生活重心

  即使被判入狱,孙业龙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

  “我不交那份材料喊冤,就没有坐牢这回事了。”孙业龙认为,他是被人陷害的。或许是派出所民警用罚款创收,盯上了自己的钱,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嫉妒他的能力,想让他“滚蛋”,而与他有过纠纷的同事,在检察机关拥有“干亲”,利用此事找他麻烦。

  但他没有证据证明这些猜测。

  在监狱服刑的38个月里(因表现良好减刑),他白天拼命干活,完成监狱交待的劳动任务,争取早日出狱——他原是泥沟镇有名的“砖匠”,干起活来有声有色,这为他后来的减刑加分不少;晚上,他就躲在被子里写申诉材料。

  期间,孙业龙先后寄出100多封信件,收件人包括各级政府部门及媒体。他甚至因为在报纸上看到一篇关于法律的新闻,就专门向该文记者写去一封求助信。

  枣庄市恒平律师事务所马洪军也收到了孙业龙寄来的两封信。在信中,孙业龙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并希望得到法律援助。等到孙业龙出狱后,马洪军经常帮他写申诉书,“搞不清到底写了多少”,但始终“石沉大海”。“这么多年一直没结果,我从没听他说放弃过。”马洪军说。

  2003年出狱后,孙业龙多次找到李曼。与以前一样,李曼痛哭、后悔、道歉,写下证明,他拿着这些材料四处上访,甚至说服李曼亲自跑来山东作证,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济南21次,北京18次……8月22日下午,孙业龙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火车票,它们被整齐地贴在纸上。这是多年来他到处申诉为自己洗白的记录。

  把申诉当成了生活的重心,为此孙业龙没少被骗。2012年年底,在北京某部门排队递交材料时,一名自称某法律咨询有限公司的专家找到他,说能帮忙解决问题。等他交完5000元订金,却再也联系不上对方。

  道歉不是终点

  其实,这些年来,李曼不止一次向孙业表达过歉意。

  2009年6月16日,已经结婚的李曼再次写下一封道歉信,请求孙业龙的原谅,称愿意承担法律后果,并每年向孙支付5000元钱,以补偿他的损失。李曼小心翼翼地劝孙业龙:“我想您坐牢受罪的事实永远改变不了,不如就这样算了吧……我愿意赎罪。”

  即便最近的这次道歉某种程度上达到了理想的效果,但在孙业龙看来,这并非终点。

  对于如何洗白自己,孙业龙有着清晰的计划——先让李曼讲实话,然后找到宋焕平、张驰等曾经指证他的办案人员,说服他们纠正错误,得到足够的事实以后,再向法院提起申诉。

  但事情没有那么顺利。李曼登门道歉以后,孙业龙带着记者前往宋焕平家,希望能与宋当面对质,让其承认当年的指证是“撒谎”。但宋避而不见。

  孙业龙急了,酝酿月余,写了一篇题为《有理讲满天下》的文稿,打印出来,贴在宋焕平村里的电线杆上:“你(宋焕平)做假证害我坐牢……李曼能亲自上门道歉,你一个大老爷们,躲啥?”

  宋焕平在电话里拒绝了记者的采访要求,表示当时“派出所审(孙业龙)的不止一个人,没有义务回答问题”。

  孙业龙说,事后泥沟镇派出所一位领导曾找他谈话。“他劝我别再揪着18年前的事不放……但我凭啥放?坚持了18年,现在能放吗?”孙业龙说。

  孙业龙心有不甘。“1997年以前,家里三辆拖拉机,一辆吊车,家境是泥沟镇最好的那批。2003年出来以后,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公司也倒闭了。”

  更大的变化来自家庭。出事以后,他的妻子面临着经济的困顿与邻居的非议。上初中的女儿因无法忍受同学的异样眼光,辍学打工,贴补家用。长子孙法亮大学毕业以后则很少回家,与孙业龙的关系陷入尴尬。

  “他为啥要在供述上签字呢?如果是我,打死都不签。”孙法亮说,整个家庭突然一穷二白,气氛变得很压抑。“前几年我还会帮他申诉,现在我也累了,不想管了。”

  2013年左右,孙业龙夫妻俩借钱开了一家旅馆,两层小楼,房间不大,10元至30元一宿。“生意不好,刨除成本,能挣一千多元就不错。”黄玉兰说,“收的房租还没捂热,就被他拿去买车票申诉了。”

  洗白自己,是孙业龙目前最为重要的“事业”。“半夜还不睡觉,开着灯写材料,早上又四五点就起。我这边正干活呢,稍不注意,人就不见了,想都不用想,准是申诉去了。”黄玉兰说。

  黄玉兰说话的时候,孙业龙坐在一边不吭声。他小心翼翼地划开一个写有文件袋——袋子里面装着4封信,那是他在监狱期间未曾寄出去的申诉材料。

  “我就是不吃不喝,也不会不给自己伸冤。”孙业龙说。

  文/图  本报记者 何利权  

   (来源: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编辑: 林永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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