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7日晚上7点多,高密市大牟家镇山东大吉川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吉川公司)大门外停着两辆大货车,上面散发着白色雾气。
“车上装的就是甜玉米,公司不收,鲜玉米受潮发热就会冒水汽。”货主、菏泽市定陶区种植户黄启林说。
种植户——
公司不按协议收购
记者7日中午接到农民诉苦的信息,下午就赶到大吉川公司现场采访。
在场的几位菏泽农民介绍说:他们按公司要求种植甜玉米,今年收成很好。但公司不按照当初的约定收购,甜玉米老化后一钱不值。他们对记者感叹:“这哪是甜玉米,太‘苦’了！”
据黄启林说,今年他和菏泽的几位种植户为大吉川公司供应完菠菜后,又继续为其种植、供应甜玉米。
“我们和大吉川公司的合作都是通过经纪人张德安做的。当时大吉川公司和张德安没签合同,也没和我们签订协议,只是口头约定。”黄启林说,“甜玉米的种子还是大吉川公司预先赊给的,每公斤160元,我们4家种植户一共种植了600亩甜玉米。当时约定从菏泽到高密的运费也由大吉川公司先垫付,从第一次交易中扣除,之后每次供应甜玉米的货款一车一结。”
然而,从8月26日第一批甜玉米从菏泽运送到大吉川公司后,种植户们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第一批运来的是我家的甜玉米,总共有41吨,但大吉川公司说符合质量要求的只有15吨,其它的说是‘老了,不符合要求,没办法收’。”郓城县种植户刘东群苦着脸说。
据了解,后来种植户们又陆陆续续从菏泽往大吉川公司运送甜玉米,总共有280多吨,但大吉川公司说符合质量要求的只有91吨。
“到9月4日,大吉川公司种植基地的梁经理就给我说,‘运来也是白运’,每车合格甜玉米的货款还不够运费。门口停着的这两辆车就是9月4日到的,公司就不让进厂了。”张德安说,“公司的说法就是甜玉米老了,只能收购这么多,但到今天货款一分钱也没有给。”
大吉川公司——
种植户采收不及时 据黄启林介绍,甜玉米又叫水果玉米,不同于普通玉米,这种玉米长到一定程度后必须采摘,冷鲜保存,过了采摘期,一两天的时间水分就会蒸发,颗粒变干瘪,失去用处。
“甜玉米快成熟的时候,我雇的人天天在地里盯着,几乎天天发玉米长势的图片给我。”黄启林说,“8月初,工人告诉我甜玉米该摘了,我就开始和大吉川公司梁经理联系,但直到8月25日,梁经理才来到菏泽,他到了地里看了甜玉米就说“玉米有些老了”,这才开始采收。”
因此,种植户和经纪人张德安认为甜玉米出现老的情况,是大吉川公司拖延收购造成的,“一直联系他们,就是不来人”。
农民们说的“梁经理”,是大吉川公司基地经理梁万生。他对记者说:“虽然只是口头协议,但我们一直承认与黄启林等种植户的合作关系。8月8日,黄启林就微信发照片给我看玉米长势,当时玉米太嫩了,不能采收；8月19日,他又发照片给我,我觉得还是稍嫩,但已接近采收期。当时我正在大连收购黄桃,之后我向公司老总回报,8月25日到达菏泽种植基地开始集中采收。”
对于种植户们采收的甜玉米合格率只有三成左右,梁万生认为这是种植户们采收不及时造成的。“甜玉米种植技术要求不高,关键在于采收要及时。种植户都是人工掰的玉米,速度很慢。”
“公司采购原料有明确的要求,没有自行提高收购质量标准。公司的‘甜玉米原料验收标准’中明确规定必须采收无老化的新鲜原料,并要求原料无异物、无玉米花丝、苞叶及其它杂物。这个标准也向种植户传达强调过。”梁万生说,“当时为了方便采收,我曾向种植户推荐过联合收割机,一天就能收一百亩,但他们还是用人工来收,采收时间过长,以致甜玉米变老。”
刘东群第一批次运来的甜玉米,在菏泽剥皮装车后运到高密；其它200多吨甜玉米都是带皮运到大吉川公司的。
“甜玉米剥皮后,保鲜时间更短,大概十个小时水分就会流失很多,出现变老的情况。”刘东群说,当时收甜玉米时,梁经理就在旁边,也没说什么。人工掰实际上很快,慢在剥皮上,一车甜玉米掰下来后,剥皮就要七八个小时,再加上十个小时的运输时间,到达大吉川公司一般是第二天凌晨三四点,还要在公司门口等他们上班,甜玉米能不老化吗?
收获就赔本,不收误农时——
农民损失谁来承担?
据种植户们说,运到大吉川公司未剥皮的甜玉米,还要由大吉川公司雇人在高密剥皮,“按照每斤两毛钱收费”。
“我通过土地流转的形式承包了300亩地种植甜玉米,现在还有100多亩在地里长着,没有收,以这样的合格率我是收还是不收呢?”黄启林说,正常来说,每亩甜玉米也就挣几百块钱,三成的合格率,再刨去人工费、去皮费、运输费、种子费,剩下的甜玉米采收了多赔,不收少赔；可不收的话,下茬的菠菜我就没法种。
9月6日中午,种植户和经纪人来到大吉川公司。“我们了解到,今年由于甜玉米种植面积大,且销售情况不容乐观,加上厂里原计划新上的加工工艺设备也没按计划进行,所以企业在收购时一直在拖延时间,以致玉米在采收前就老了。”经纪人张德安说,“可当时梁万生说甜玉米老点也行,可以做颗粒加工。但今年行情不好,企业是不是在想办法转移经营风险?”
“公司目前仍在收购甜玉米,即使这样,公司的收购计划仍难以完成。现在菏泽的种植户的合格的甜玉米我们还是会收。”梁万生说。
据了解,大吉川公司共有1000多亩甜玉米种植基地。“这类种植基地一般都采用公司提供种子、种植户自己出资承包土地种植、再向公司供应的模式,很少有公司承包土地、雇人种植的情况,这样成本太高,风险也大。”大吉川公司一位钟姓经理说。
对于目前的僵局,梁万生表示公司只能收符合质量要求的甜玉米,已经老的甜玉米公司没法收购。“公司曾提出对下一茬的菠菜适当提高价格来补偿种植户,但他们没有接受。甜玉米里淀粉很少,老了后,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张德安虽然做了多年的经纪人,但对于眼前的情况他表示从未经历过。他说:“之前种植户种的是菠菜,公司不收或压价,种植户可以卖给别人,但甜玉米对保鲜要求很高,收购的公司也少,种植户也只能卖给大吉川公司。现在玉米老了,其本身的损失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了。”
淅沥的小雨中,从门口望去,大吉川公司空地上玉米堆出几十米长的“玉米带”,都是种植户们部分“不合格”的甜玉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