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岛全媒体记者 刘鑫 孙桂东
图/半岛全媒体记者 吴璟
“听说辖区内又发生紧急案件,他吊瓶没挂完就去现场了。”崔建武的同事告诉记者,虽然深知自己病重,但他仍然东奔西走忙着办案。崔建武就这样离开挚爱的妻子和心爱的女儿,他的病情究竟有多严重?
7月18日,记者在崔建武曾接受治疗的医院采访时了解到,在他去世前一个多月,曾被诊断为“四高”并患有冠状心脏病,对于这个“极高危病人”医生极力劝他住院,但忙于案子的他却没有时间住院治疗。18日,记者多方采访,通过崔建武家人、医生以及同事的讲述,崔建武生命最后时刻的许多细节被一一还原,他在去世前3个多小时,仍然和同事通电话协调办案。崔建武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挚爱的公安事业,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他仍心系工作。
家属珍藏的崔建武的照片。
同事:
临睡前一刻,还在协调办案 李颖是崂山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崔建武去世当天他在刑侦大队值班,“最后一个电话是给我打的,他还在谈工作,万万没想到3个半小时后他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追忆着崔建武人生最后的时刻,李颖怎么也没有想到,崔建武这次布置工作就成为他们的诀别。
据李颖介绍,6月24日凌晨1时30分许,值班的他从两个案子现场刚回到单位,值班室的电话就响了,开始他以为是110指挥中心的电话,刚接通,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睡了没,我又想起几个事,事杂怕明天忙忘了,给你说说……”崔建武在电话那头告诉李颖。
据李颖回忆,当时为了侦破一起投毒案,崔建武大队长一方面让李颖联系食药和卫生部门,调取相关的资料和数据,另外一方面让李颖联系市刑侦支队技术部门,帮助对现场的物品进行化验。因为第二天需要研究案子,崔建武让李颖把案子的相关资料整理好,第二天一大早带到办公室以便让大家研究。
“其实以前这样的电话我经常接到,崔建武凡事做得细致周密,只要有案子就这样。”李颖告诉记者,崔建武大队长晚上经常加班,有时候打电话讨论案情,由于忙着几个大案,连日来的超负荷工作已让崔建武疲惫不堪,直至去世前3个多小时,崔建武心里还想着调度协调案子。
在崔建武追悼会那天,李颖久久不愿意离去,“他很热心,懂得关心我们,累得烦躁的时候经常接到他的电话,虽然只是一句简短的问候,但我们心里暖乎乎的,过去在一起工作的一个个场景在我脑海浮现。”回忆起往昔的场景,李颖悲痛不已。
妻子:
那天他只睡了3个小时 崔建武去世,让妻子几乎崩溃,短短25天瘦了十多斤。7月18日记者见到了崔建武的妻子,她向记者详细讲述了当晚发生的那一幕。据崔建武的妻子回忆,当晚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躺在床上休息了一阵,她记着崔建武回来得很晚,回来以后他说当天特别累。
据崔建武妻子介绍,当时自己身体不舒服,就叮嘱崔建武早点休息,崔建武说行,但还有个案子需要再安排安排。从警以来,崔建武养成了每晚把白天的工作再琢磨和理顺一遍的习惯。因此,她也没多说,随后就迷糊睡了一会,过了不久她醒来,看到房间灯还亮着,听到崔建武还在跟人讨论案情。“不知道多晚了,他才睡觉,我又催促他赶紧睡觉。”
妻子回忆说,当时,女儿正在复习准备考试,经过女儿房间的时候,崔建武还叮嘱女儿“快两点了,不要学得太晚,早点休息。”事后,她从女儿那里才得知,当天女儿学习到凌晨2点多,崔建武两点左右才开始休息。
意外在凌晨5点多发生,当时妻子迷迷糊糊听见崔建武定的闹钟响了,过了不久只听见“扑通”一声巨响,一下子把崔建武的妻子惊醒了。感觉不对劲的她赶紧起床,看到崔建武躺在地上眼睛闭着不动了,随后采取了各种措施抢救,但是都没有效果,紧急送往医院,最终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那天晚上,他只睡了三个小时。”崔建武的妻子至今后悔,她说,5月份的时候,他体检了一次,询问他就说没啥大事,等办完案子好好休息一下,如果当天自己不是那么难受,仔细问问竭力劝说他休息,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但是无情的病魔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机会,采访中崔建武的妻子几次失声痛哭。
医生:
被诊断为“四高”极高危病人 据青岛市中心医院医生介绍,在去世前一个多月,崔建武曾因为甲状腺结节来医院检查,在医生为其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崔建武的血常规极不正常,后来医生建议他到心内科进行治疗检查,“当时他说最近太忙,已经加班20多天了,没时间住院就在医院打了吊瓶。”一位医生回忆。
陈伟是青岛市中心医院心内科的主任医师,由于在治疗甲状腺的过程中意外检查出心脏问题,崔建武被要求去心内科进行检查,“当时我们给他做了检查,第一个是高血压病,高血压三期是极高危,高压最高220,低压最高到达127；第二个是冠心病,各种症状都有,说明他缺血比较严重,当时他的心脏已经已经明显扩大；另外,他血脂血糖也高。”陈伟告诉记者,高血糖、高血脂、高血压、高尿酸,通俗称“四高”,符合代谢综合征的条件,属于极高危病人,情况已经非常严重。
当时医生建议崔建武控制饮食,迫切需要休息,建议其住院治疗,但崔建武却悄悄将病历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事后据其妻子回忆,当时他在办公室抽屉、口袋里都放了很多药物,崔建武在同事和家人面前隐瞒了病情。
战友:
忙案子7天吊瓶只打两天 魏修今是崂山公安分局警务督察大队大队长,他是崔建武的老战友,今年5月份,他和崔建武一起去青岛市中心医院检查身体,当时魏修今胃不好,崔建武甲状腺有点小问题,根据病情,医生给他们两人各开了7天的吊瓶。“当时医生开了7天的吊瓶,我记得他只打了两天。”魏修今回忆道,当时崂山发生两起火灾,由于忙于处理火灾崔建武就靠在案子上,而火灾刚刚处理完,其他案子又接踵而至。
身为崂山刑侦大队长的崔建武压力最大,崔建武打了两天吊瓶后就再也没有去医院打过吊瓶,又继续忙着办案,在魏修今的印象中,崔建武的责任心很强对工作很拼命,虽然他和同事也劝过崔建武赶紧住院休息,但被他婉言谢绝了。采访中不少同事表示,正是为了工作,崔建武耽误了自己的病情。
“崔建武轻伤不下火线,他能扛的自己都扛了,忙的时候他让我们先回家休息,自己做收尾工作。”同事刘海涛回忆,崔建武大队长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以前一起去办案的时候有时候崔建武的身体也不舒服,他们劝说崔建武赶紧回去,但被“固执”的崔建武给拒绝了。有一次崔建武虽然身体不舒服,但却在寒风中把衣服给了自己,这一举动让现场的同事感动不已。
同事向记者展示崔建武生前破案时画的关系图。
他是一个大英雄也是一个大孝子。”记者了解到,不仅在妻子面前是个好丈夫,在女儿面前是个好父亲,在父母面前崔建武还是个大孝子。岳父早年去世,他对父母和岳母都很好,虽然很忙但依然关心父母,只要有一点时间就会想方设法陪伴老人,给老人买爱吃的蜂蜜和补品,提高老人的免疫力,有时候实在太忙没有时间陪伴父母,就专门交代妻子去陪伴老人。
崔建武心地善良,他的友好和仗义被邻居们津津乐道。他们家周围有个环卫工遇到困难,了解到情况后,崔建武主动送东西并帮其解决困难。崔建武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住在老师家中,后来他一直把自己的老师当做第二个母亲,逢年过节都去看望,而对于同事家的老人也会看望关心,同事家老人生病的时候他还帮助联系医院。
中心医院心内科陈伟主任医师正在向记者介绍崔建武的诊断情况。
此情可待追忆
■生活细节 他虽然忙,但是心里都有我们 由于工作的关系,崔建武总是很忙,他把全部的精力都献给了公安事业,却没能把更多的时间留一点给妻子和女儿。每天晚上,即使回到家里,崔建武也闲不下来。为了尽量不打扰家人,他找出一个单独的房间,作为自己的“办公室”。白天处理完案子,晚上还要继续研究。在这间“办公室”里,他经常会工作到深夜一两点,研究案情,画出整个案件的人物关系图。崔建武走后,妻子在房间里找出一摞厚厚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他对案情的分析。“我知道他忙,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他”。妻子回忆说,崔建武整天在外边忙案子,家里的事很少能帮得上忙。而且,尤其是在市公安局禁毒支队工作的时候,每天面对的可能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所以,一旦他出去办案子,家里也不愿意打电话打扰。
“我生生被逼成了一个女汉子,他不在家,没办法,有时候换个灯泡我也要亲自换。”崔建武的妻子说,有一次崔建武出差去外地,查办一起制毒黑工厂的案件。不巧的是,女儿当时发烧了40天左右,被诊断为败血症。“当时家里只有我跟女儿。”崔建武的妻子说,她们去医院治疗,打了一阵吊瓶以后好转,很快又有了反复,之后不断换药。最后,医生准备使用最高级别的抗生药,如果再治不好,医生也就没办法了。
“当时他正在外边办案,不敢打电话过去”,崔建武的妻子一个人在家看着孩子,跑到另外一个房间里嚎啕大哭。最终,经过治疗,孩子终于康复。“他出差回来,我见面说,你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崔建武听了以后,连声说:“辛苦了”。对于妻子的埋怨,崔建武心里也很愧疚。“他虽然忙,但是心里都有我们。”。
“建武有多忙,两次把老母亲接到青岛过年,连亲生母亲都很少见到他,对此老人也颇有‘怨言’”。崔建武妻子说,在10多天的时间,老人几乎见不到崔建武,每天崔建武回来很晚,老人等了一天也见不到儿子,老太太始终想不明白大过年的儿子咋这么忙。
■含泪倾诉 很踏实很靠谱,嫁给建武从不后悔 崔建武离开了挚爱的妻子和心爱的女儿,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很朴实,有一种安全感,嫁给建武,我从不后悔。”崔建武妻子说,已记不清有多少个不眠之夜是在等丈夫回家的担忧中度过的,现在回到家都习惯性看一眼建武工作的房间,可现在再也等不到自己心爱的丈夫了。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崔建武的妻子几次伤心痛哭,记者也被两人真挚的感情感动得落下眼泪。
虽然平时工作很忙,崔建武不忘惦念家里人。“每天他下班的时候,女儿早已经睡了,上班的时候,女儿还没有起床”,崔建武的妻子说,女儿基本上都是自己带大的。为了弥补女儿,他一有空闲,就会给女儿做好吃的。“我们很少出去逛街。”崔建武的妻子说,从事他们这个禁毒和刑警工作非常危险,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他平时很忙,在单位里经常跟同事开玩笑,帮他们缓解压力,到了家里话就不多了。”崔建武的妻子说,因为每天回来很晚,他们能说话的时间不多。每次刚聊了几句,就有一个电话打来。他就会走到家里的“办公室”,用电话部署指挥。
但是,妻子对崔建武却很放心。“他给人一种很踏实、很靠谱的感觉,”妻子说,虽然平时太忙,但他有时候却很“唠叨”。晚上办案子,回不来,就打电话嘱咐:“我晚上回家晚,你们自己吃好饭”；他总对妻子开车的技术不放心,每次出门都要叮嘱,一定开慢点。
“别看他办案雷厉风行,其实对家人很细心。”妻子说虽然忙,但是他会把每一件小事记在心上,让人感觉很温暖。有一天,她坐在家里翻看手机,看到崔建武的号码时她难掩悲痛,“自己再也等不来这个电话了”。
■永远遗憾 为爸爸买运动鞋,他都还没来得及穿 在大学时期,崔建武就是学校武术队的队长,身体素质非常好,平时基本不大感冒,干刑警时经常熬夜,再加上崔建武身体又偏胖,健康状况便每况愈下。崔建武的女儿特别懂事也特别疼爱父亲,女儿希望父亲多锻炼身体,6月18日是父亲节,为此,女儿还特地给父亲买了一双运动鞋,作为父亲节礼物。“但是这双鞋,却一次也没有穿过,现在还放在那里。”崔建武的妻子说,留下了永远的遗憾。
父女两人都不善于表达,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这样的话,妻子说,在火化现场,女儿第一次主动提出要亲吻爸爸,女儿最后一吻父亲的场景在她脑海反复浮现。“女儿抱着爸爸的遗像,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崔建武妻子说,自己刚要进去,听到她说:“爸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的,我爱你,我一生都为你感到骄傲”,在那一刻,妻子在门口哭得眼泪哗啦,忽然发现,女儿在那一夜之间长大了。
“还有一个画面,我到现在都记得最清楚。”崔建武妻子说,当时女儿站在休息室的窗前,从窗户里看到下边几百名干警列队等候送别父亲。女儿瞬间眼泪哗哗流了下来,“女儿说,妈妈,我从来不知道,爸爸的工作这么伟大,我为有这样的爸爸感到骄傲！”
“他走以后,我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妻子说,自己常常一个人偷偷抹眼泪,不敢让女儿看见。但是,女儿却不停地劝解安慰自己,一定要坚强,爸爸的工作是神圣的,我们都为他感到骄傲。
[编辑: 张珍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