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开家乡的时候,我在心底发了誓,不混出个名堂绝不回来。可是,在城市里,我努力很多年,仍然像一只负重的蜗牛,日日为生计劳碌。
我的朋友们却一个个发达起来。
所以这次给儿子过周岁,母亲提议在乡下摆酒宴时,我一口答应。我在心里打了小算盘。我幻想着朋友们赴我酒宴的情景,乡亲们看我结交了那么多有钱有权的朋友,一定会惊奇和羡慕,我也算是借朋友的光“衣锦还乡”了。
提前一个星期,我就打电话邀请了朋友们到乡下作客。他们都说我这个创意不错,农村的空气好,到时他们一定亲自驾车前往助兴。
摆酒宴的那天定在一个双休日。看着我从小长大的三婶、爱芝婶、天云婶在厨房里准备菜肴,已经忙了两天了。村里德高望重的魏叔找上门来帮我写礼簿,儿时的好友三娃子、华华也过来帮我接客、跑菜。
接下来,我在村头翘首盼望我城市的朋友如约而至,盼望着他们开着私车、公车来填充我的虚荣。
时间一分分过去,等来的却是一个个不能到达的电话:经理A说他要去北京开会,老板B说他要到广州出差,主任C说他生病了,科长 D说他有重要的应酬……
只有我的乡亲们没人“请假”,一个不少,来齐了。
他们整整坐了七桌。魏叔说,村里人办喜酒,这一次,是到得最全的一次。他把这次乡亲凑的近2000元份子钱交给我,说这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心底的愧疚如潮涌来。我仿佛看到,这张钞票是张婶卖了鸡蛋换来的,那张钞票是李叔卖了稻谷换来的,蔡爷为攒这20元的份子钱,恐怕几个月没沾荤腥,马二哥在镇上做苦力,为这30元份子钱他要在寒风里做3天……
我惶惶地不愿接受。乡亲们的这点钱来得不容易,我受之有愧啊!拿着这近 2000元份子钱,我觉得好烫手。
在乡村寂静的夜晚,我久久不能入睡。
□陈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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